zara说这句话的时候,先是左右瞧了瞧,然后上下瞧了瞧,把电梯间瞧了个遍确定在这光秃秃充满着金属质感的小空间里不会存在狗仔队摄像机以及窃听器之后才敢把这句话撩出来。
看吧,做名人其实也是很痛苦的,谎话不能随便讲,因为你才把这个谎话讲出来没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把这个谎话铸造成事实。
西装男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说是有点无动于衷。
卷发的姑娘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失声笑了出来:“一夜情?”她那样笑着,眼角泛起笑纹,看上去有点风情万种的欠扁感。
zara说:“啊,一夜情。”
大概是到了饭点的缘故,大厅里渐渐人多了起来,正座a电梯被他们四个人占用着,隔壁的b电梯“叮”一声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走向大厅。路过a座时,被这严肃而又沉重的谈判气氛所吓到,裹紧了衣服加快了脚步。
卷发姑娘条件性反射的侧过头去,顺便捂了捂脸。
zara倔强的回视着那个美艳的不可方物的姑娘,卷发姑娘用同样倔强的目光瞪着zara,被堵在电梯里的全志龙显得很无奈,被堵在门外的西装男人显得更加无奈。良久,西装男人才缓缓开口:“箐箐,你不是要上楼做面膜吗?”
卷发姑娘整个人僵了僵,像是整个人被什么东西瞬间所击中,zara管这个东西叫软肋,一般漂亮的姑娘的脸蛋都是软肋,zara对此表示庆幸,自己此生软肋如此之多却唯独没有脸蛋这一个。
于是在这场目光对视战里,zara得以占据上风,卷发姑娘以捂着脸冲进电梯而惨败告终。
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候,zara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花板,叹了一声:“其实你卸完妆,谁还能认得出你来呢?
电梯里发出一声闷响,大约是卷发姑娘一时情不自禁撞门上了。zara听到都觉得肉疼,啧啧叹了两声气就准备回饭厅吃完饭。转身之后才发现全志龙还站在旁边,他看着她,幽黑眼眸里神色难辨,zara一向不容易分辨别人的眼神,所以就更难分辨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zara觉得他这样子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飘忽迷离,似乎是在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当然,重度近视的人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这个少年就这样子看着她,半点儿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zara也只好仰起头回视着他,等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噜叫唤,只能主动开口:“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浪荡的女人?”
全志龙不置可否,眼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的走了。
zara在他的神色里捕捉到些许的厌恶以及另外一种让人弄不清是什么感情的东西,她觉得这种厌恶感大约是来自于他手里的那本八卦杂志,上面细数了她出道以来的种种负面新闻,让人看完之后都会油然升起一种“啊,这简直就是个人渣啊!”的感想,真是令人不厌恶她都困难。
娱乐圈的是是非非许多时候都不像面上看上去那样的是非分明,他们很多时候都不怎么分明,只是想让人看上去比较分明罢了。娱乐圈么,首先要娱乐自己才能娱乐别人,借而达到别人娱乐你的地步,从而大家一起乐乐。
zara站在电梯外,抬头看着节节攀升的数字,忽然觉得有些忧伤,并且这种忧伤非常顽固,在她脑海里盘旋良久不肯散去。这样子的忧伤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zara终于决定喝点酒抒发内心的抑郁之情。
这很显然是个馊主意,但是zara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接下来的这一段,zara在很多年后才从全志龙的嘴里听到了它原模原样的经过。据说那一天全志龙吃完晚饭回到自己房间,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床头柜上的那本翻阅了很多遍的杂志,杂志里zara的照片占据了一页位置,柔顺的长发,温和的眉眼,嘴角攒出丝丝笑意,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麦穗。
这个饱含争议性的姑娘,全志龙看着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从心底里油然升起来。他竟然觉得这个姑娘长得还不错,这真是让人饱受惊吓。
当然,这一段心理活动他没有告诉zara。
他告诉zara的是,那天凌晨两点,他有些心闷气短所以下楼去丢垃圾,当然他才不会说垃圾袋里就有那本杂志。
夜深人静,大堂值班的几个小姑娘纷纷撑着脑袋睡的迷迷糊糊,走廊里灯光明亮,他拐过几个拐角,在快到垃圾房时,看见了她,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小姑娘。她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白色的睡裙下露出光洁白皙的腿,脸上带着红晕。
他愣了愣,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脚还没有迈出去,就听见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你是来丢垃圾的吗?”
全志龙回过头去,看见她跌跌撞撞的扶着墙站起来,歪着脑袋看着他。他觉得她喝醉了,不想理她。她抬手灌了自己一口酒,脑门靠着墙壁,想了半天,说:“那你,你帮我个忙,把我丢到那里面去吧。”她指着角落里的垃圾桶。
全志龙扶着额头看着她。
灯光忽然闪了一下,他看见那个姑娘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半天,做了个恍然的表情,让人莫名的心惊肉跳。
恍然的zara摇摇晃晃走到垃圾桶边上,伸手撩起自己的睡裙,抬起腿来照着垃圾桶的高度比划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他,解释道:“你看,我钻不进去。”
全志龙说:“……”
清醒后的zara表示自己完全不记得钻垃圾桶的这一段,但是她很清楚的记得在这之后的事情。
全志龙不知道是问了句什么,那句话至今都让人想不起来,只觉得那时候那句话就像是一盆彻骨的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让她顿时就清醒过来了。
她听到自己几乎是嚎啕大哭的架势:“你把我丢了,你既然要把我丢了,为什么不把我丢垃圾桶里啊!随便乱丢垃圾污染环境啊!”眼睛异常干燥,半点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事实证明酒精真的不是个好东西,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好像忘了那么久的事情,在这一刻随着眼前的黑暗夜幕全数迎面扑来。zara终于暴走,抬手一巴掌朝着那个少年抡去,被少年成功躲过。
少年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zara“嗷呜”一口咬上他的衣角。
角落的门忽然打开,保洁打扮的大妈抱着一箩筐的白被单从里面走出来。
全志龙连忙呼救:“麻烦你帮我把她拉开一下。”
zara双手搂上他的腰,松开牙齿继续嚎:“你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跑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保洁人员大妈一脸了然,转身一溜烟跑了。
全志龙:“……”
根据后来全志龙自己的口述,他当时是想要把她丢在这里彻底不管的,奈何小姑娘情绪崩塌了,抱着他的腰嚎的不肯撒手,外人看上去是活脱脱的一副多情少女声讨负心汉的戏码。纠缠了半天,全志龙最终表示妥协,把zara背上了楼。
在这上楼的过程中,zara一直保持着拳打脚踢的状态,偶尔还拽拽头发咬咬衣服。全志龙本来可以轻而易举躲过她的攻击,但是无奈躲过她的攻击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让她从背上滑下来,于是防守的十分辛苦。
趁他不留神,她一口又咬上了他的衣襟,温热鼻息从他脖间痒痒的扫过去。
全志龙皱了皱眉头,轻呵:“别闹,就快要到了。”
这句话仿佛带了魔力,她顿时安静下来,良久良久,他肩膀上透进来滴滴湿热感,姑娘在他后背抽抽搭搭的,她开口质问他,嗓音听上去有点惆怅:“喂,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哭,就一点也不难过啊?”
全志龙蓦地顿住脚步,这句话像是过境台风一样在心底簌簌而过卷起滔天的巨浪,好像要将人淹死一般的狂涌而来。记忆里模糊的姑娘在这句话里渐渐的清晰起来,清晰到好像能看见那个初秋的午后,溶溶日光落进汉城外那条细细长长的小河里,姑娘踮起脚尖行走在河堤上。有温软的风掠过她脸侧,她抬手捂住眼睛,却有晶莹的水光从她脸上一划而落。
那时候,她说:“志龙啊,不是没有眼泪就代表着没有受伤的啊——”
全志龙站在凌晨两点半的电梯门口,很久很久才开口:“你……哭了?”
身后没有声音,zara往他颈窝里钻了钻。
他回过头去,蓦地愣住,然后是几乎响彻整层楼的咆哮声:“死丫头你别往我身上蹭鼻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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