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掐了个仙诀,立时一道仙障将我和无恙罩住。我向下望去,肥遗化成的真身数丈之长,背上的四只翅膀忽闪起来,卷起一阵阵的飓风。一时里,这处荒地上飞沙走石,阵仗颇大。
我当年不只一次见过蹑景长剑在手,斩杀凶兽的身姿。如今万年过去,他的身姿仍如初见一般矫健,凌厉的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泓光,衬着肥遗巨大的身躯喷出的鲜血,愈加显得从容不迫。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重明和蹑景便制住了肥遗。肥遗变回了人形,血肉模糊成一团。我啧啧叹了一声,“真是太暴力了,我看肥遗伤的不清,这伤势没有个几百年的功夫怕是养不回来了。不过,以暴制暴确实也是最简捷有效的办法。”
我侧过头去看无恙,正对上他一双狭长而又漆黑的眼睛,深深的,浸着夜晚的凉风。我心中没来由的微微一震有些慌乱,是他的目光太专注?还是这夜色太撩人。
我不自然的撇过头,干干笑了笑。可无恙却没有转开目光,他慢慢垂下头,长长的头发扫过我的脸颊,附在我耳边说,“阿颜,蹑景要走了,你不下去道个别吗?”
我身子一僵,望着下面的那道身影,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和他道别?我和他又不熟。”
夜风将蹑景的声音吹过来,“肥遗,你无故下界扰乱人间,实属不该,但本仙念你尚未铸成大错,便免你一死,现将你带回神宵派镇妖塔,你服还是不服?”
肥遗气息奄奄,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上仙大人真是说话有趣,我若是服了,你便会放了我么?”
蹑景冷道,“不会。”
“果然你们这些仙界之人就是虚伪,总喜欢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惜,我并不想让你们如愿。”肥遗说着,脸上显出一丝讥讽的味道来,伸手抹掉嘴角的鲜血点到额头上。十指快速结印,口中默默有词念出一句古怪的术语来。
立时,风声雷动,黑云遮住了月光。半空里隐隐闪现出一盏黑色的幽枯之灯,灯芯绿莹莹的在暗夜里闪着一丝微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从中慑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瞬时罩住了肥遗周身。
“不好,是燃魂咒。”说着,无恙手中一道闪电劈下去,可那血红色的光芒不减反增,瞬时暴增了一丈之高。我入眼一瞧,头皮发麻的一个趔趄从云头上跌下来。
鼻尖传来好闻的气息,无恙从半空中一把捞住我,轻笑出声,“你不是不害怕吗?”我指着肥遗,讷讷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血红色的光芒里,竟慢慢显现出无数的厉鬼冤魂,面目惨烈千疮百孔,环伺着肥遗周身,十分可怖。
无恙还没说话,只见蹑景面容冷肃,手中光华闪现,沉声道,“肥遗,原来你竟献祭了燃魂灯。如此逆天之行,必遭天谴!”
肥遗此时表情有些痛苦,他伸手从光芒里拽出一只残破的厉鬼,放在鼻尖一嗅,那厉鬼尖叫着化成一道黑气被他吸入。他满足的打了个嗝,桀桀笑道,“上仙大人,我就算没有献祭给燃魂灯,难道镇妖塔里就比我现在要好吗?这都是你们仙界之人逼的,你们都该死。”他话音一落,血红色的光芒立时又涨的几分,口中喷出一股毒液。
蹑景一个躲闪不及,被毒液射中胳膊,发出“扑哧”的一声,袖子都被腐蚀掉了。他伸手点了几处穴位封住毒气,眼中闪过一道冷冷的光芒。手中金光四射,三尺青峰瞬时化成千万道剑光直指肥遗面门,冷道,“死到临头,不知悔改!”一时里这暗夜亮如白昼,千万道剑影顷刻间便劈开了那道血红色的光芒。
重明双手结印,立时一道真火覆上,无数厉鬼挣扎尖叫着想要躲开,但都仿若是被无形的力量拽住一样。红色的火光里,无数厉鬼冤魂悲哭尖叫着连同肥遗化成了一道飞烟。
一时里,寂静无声。
墨黑的天幕上显出几颗星子来,洒下稀稀疏疏的星光,仿佛刚才惨烈的场面只是一个幻觉。
我对重明道,“你怎么这么粗鲁,干嘛要把肥遗烧成一道飞烟,不然我们还能问出来一点燃魂灯的消息来?”
重明拂了拂衣袖,懒懒道,“还问什么?你不是知道燃魂灯在东方鬼界吗?而肥遗不过是献祭了燃魂灯,我如果不把它烧成一道飞烟,更会助长燃魂灯的戾气。”
蹑景神色凝重,道,“燃魂灯由天地凶煞之气化成,十万年前随着司幽魔君的封印消失无踪,灯芯早就灭了。不过如今想来这燃魂灯,已经复燃了。”
无恙接过话来,淡淡道,“不错。燃魂灯一事昨夜重明已传信给了酆都地府,想来北阴酆都大帝如今已经知晓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
重明打了个呵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等明天酆都那边传来消息再做打算,这会儿散了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蹑景默了默,拱手道,“如此,我就告辞了,肥遗一事我还要回神宵派复命。”待无恙和重明皆与他互相道了别,他这才看向我,一时神色未明,只道,“阿颜,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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