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栖霞山从凡世入鬼界的入口子时一过,便会关闭。而纣绝阴天宫又已被桀魔控制,我俩若想穿过桀魔的结界,把这件事传去酆都,更加不可能。一时无法,便只得从原路返回了凡世。
此时黑沉沉的天幕上正挂着一弯月亮,洒下一大片皎皎的月色。从阴森的鬼域里出来,乍一见到这样的月色,真是让人心中畅快。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虽然是深夜,但此景此境,我瞥一眼旁边眉目如画的青年,想起话本子里看来的这句话,觉得很是触动。
我和无恙甫一回到仙客来,便被重明撞了个正着。不过,这会儿气氛却不太对,重明意味深长的在我和无恙身上来回扫了几眼,道,“深夜不归?还拐了个男人回来,阿颜,你说我把这消息传回女床山,你爹爹什么反应?”
重明定是吃惊我遇到了无恙,而且还深更半夜的一同回来,但他一向嘴巴厉害。此时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恼怒,我便没了好脸色,“我哪里知道?不然你去说说看,不过你若是惹的我爹爹不高兴了,你也晓得他那个脾气,可别被烧掉了一身羽毛。”
重明从茶壶里倒了盏冷茶递给无恙,问,“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么?她这般阴阳怪气的是受什么刺激了?”
无恙接过来抿了一口,好看的眉眼扫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去了一趟鬼界,是受了些刺激。”
重明神色一顿,声音沉了几沉,“如何?是不是纣绝阴天宫出了事情,酆都地府那边说东方鬼界已多日没有消息上报。”
无恙敛了神色,“不错,桀魔控制了纣绝阴天宫,手中更有燃魂灯相助,他引万千怨鬼戾气助他修炼魔气,此事应尽早通知酆都地府那边知晓。”
重明立时掐诀变了张符咒出来,“我现在就给勾魂使传信。”说着,他手指点在茶碗里蘸了水,并指在上面隔空画了几笔。
我探头过去看着那个鬼画符,莫名其妙问,“你画只猫干嘛?”
重明怒道,“哪里是猫?明明是一只威武的老虎!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的人,不要随便发言。”
我无视掉他的话,惊道,“重明,你往地府里送只老虎,就不怕将勾魂使吓得活过来吗?”
重明拿在手中仔细欣赏了一下他的大作,方恋恋不舍的念了个生火咒,食指冒出一个小火苗将那个送信的符咒烧成一蓬灰烬。他冷哼道,“无知!现如今在凡世老虎都属于濒危稀有动物了,那阴森森的鬼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威武可亲的老虎,嗯,说不定北阴酆都大帝还会奖励我一面锦旗?”
无恙笑了笑起身告别,我冲重明翻了个白眼,也自去睡了。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睡梦中感觉到一双眼睛,我猛然惊醒,抬眼便见重明一双明亮的重瞳盯着我。
我捂着被子大惊失色,“重明,我要告诉萧南,你闯入我的闺房,坏了我的清白。”
重明额角青筋一跳,大怒,“你星算术学的不好就算了!如今竟然连话也不会说了吗?死丫头,难道你想逼我对你负责,我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我从床上爬起来,嗤道,“你才想都不要想,长了四只眼睛的丑八怪。”
“……”重明张了张嘴,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囫囵字。
我忍着笑从他身边走过,后面立时传来重明的一声怒吼。
“慕颜!!!”
我闻言抖了几抖,疾走几步往楼下窜。
这会儿无恙已在大厅等候。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人很多,譬如萧南,尤其仙界不论老少都喜穿白袍,好像唯有白色才能衬出他们高洁出尘的气质。在这一点上,我一向不喜,所以这万把年里我大多数都是这一身青袍傍身,总觉得那惨白惨白的颜色穿起来很是凄凉。
但是,无恙,果然是仙界里穿白衣服最好看的了。他一身白袍广袖衬着修长身形,一派风流蕴籍。此刻,他正仰头看我,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毛,狭长而深邃的眼睛,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形。不知是被重明一嗓子给吓得,还是怎么一个慌神我便噗通从楼上摔下来。
摔下来的那刻我心里极是懊恼,唉,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姑奶奶的这层脸皮可是要丢到九重天上去了。
可喜可贺的是,电光石火间无恙不负我望的又做了一把英雄。他身手利落的捞住了我,拯救了我与大地的亲密接触。我躺在他的怀里暗搓搓想了下,自我认识他以来,这样的场景好像出现了不止一两次?也不晓得这青丘的二殿下有没有什么心上人,若是我以此来要挟他娶了我,那是不是就了却了我爹爹多年以来的一桩心事?
“怎么,摔疼了?”他就着抱我的姿势垂目来看,嗓音低沉。
我恍然回神便撞进一汪深泉,他墨玉一样的眼睛隐在睫毛里,深邃而又温柔。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怎么这世上好看的眼睛都长在了男人身上?
萧南那一双水蒙蒙的桃花眼,重明那一双云山雾罩的重瞳,还有他。
他见我不说话,好看的眉毛皱了皱,“真摔着了?不能啊,我明明接住了你。”
这时重明已慢悠悠下了楼,过来看我一眼,嗤笑,“没事,扔地上就好了。”
无恙闻言挑了挑眉。我立时黑着一张脸从他怀里出来,恶狠狠瞪了重明一眼。方勉强扯了一个笑,对无恙说,“没摔着没摔着,我好着呢,多谢。”他漫不经心笑了笑,伸手过来摸我头发。我立时被他这动作惊了一惊,重明端着茶杯转头来看,我脑袋里空白一片。
无恙眼里带着笑意,道,“阿颜,你没梳头发。”
“噗……”重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笑的乐不可支。
本仙闻言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对无恙的那点好感立时被这一泼冷水灭的渣渣都不剩了。娘亲哟,这实在太没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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