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很大,在屋子里的时候没料到外头这么冷。陈缘裹着一身棉绒睡衣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艰难地撑着一把雨伞,浑身还是被雨淋了。她的脚步一刻未停。她不知道她跑出来干什么的,但她的信念无比坚定。
    陈缘握着一把手电,跑到小区门口,终于看见一道身影。
    “高进!”她声音不够,他并未听见。
    “高进!”她又叫一声。那道身影顿了顿,却脚步未停。
    “高进!”陈缘干脆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她撑着一把大伞,裤子和鞋都湿了。
    高进无声地看着她。
    她喘着气,从兜里掏出一只手表,“你的表,你忘拿了。”
    两人伫立雨中,只有她手中的手表在手电筒下发着光。他们看不清楚彼此的脸孔。
    两人默默无言,好像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可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良久,陈缘将手表提得更高,“你的表。”
    “送你了。”
    “我不要,太贵了。”
    “十块钱一个,你留着吧。”
    “不要。”
    她固执地举着他的表。
    仿若他不拿,她就能举一辈子。
    高进抬起手,展开掌心。陈缘手一松,物归原主。
    任务完成,这回没什么可给的了。
    大雨不断,声音盖过她猛烈的心跳。感谢这场大雨,诉尽了他们所有的语言,他们什么都不必说了。
    高进绕过她而去。陈缘叫他的名字,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他背影孤独绝然,像是一去不复返。
    “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搞得好像我在撵你走一样。这么糟糕的天气,着什么急?连个雨伞都没有吗?”
    他不回头,“陈缘,别留我。”
    “我没留你。我的伞借你。”
    高进头顶响起落雨声,雨这么大,砸得雨伞很响。
    她照顾着他的身高,举着胳膊为他撑伞。
    高进:“回去吧。”
    陈缘:“伞借你。”
    “不用。”
    “不用你还,给你reads;。”
    “不用。”
    “你怎么这么倔啊?”
    “我让你回去。”
    “……”
    “回去!”
    “……”
    陈缘一动不动地,仿若交不出那把伞,她就不走了。
    两人静静相对,听电闪雷鸣,狂风暴语。
    高进看着她,问她最后一次,“你到底走不走?”
    她把伞柄握得更紧,一动不动。
    嘈杂与安静交织在天与地之间。每一颗雨滴似乎都有了语言,有了温度,有了力量。
    高进转而看向雨帘,抹了一把头发。再转身时,他猛然抱住了陈缘。
    陈缘被她撞得身子一歪,彻底倒在他怀中。
    他狂热地亲吻她,拥抱她。
    陈缘逐渐四肢乏力,再也撑不住雨伞,被他紧紧拥住。
    两人一路撞进路旁的小树林里,靠在一棵大树上。
    陈缘被他扯乱衣衫,只觉浑身瘫软,再无力气。
    冷风冷雨却没让两人降温丝毫。两人纠纠缠缠,沾了一身泥。
    他忽然低着声音问她,“有没有过男人?”
    陈缘软塌塌地,“没……”
    高进被一道闪电激得愣住,望向她迷离双眼,旖旎身躯。她像一颗美味的果冻,皮肤细滑轻颤。
    高进收起狂放。缠绵轻柔相吻,他并未更进一步侵-犯她。只在她羞涩隐忍之时,用手轻柔抚-弄送她到了快乐顶峰。
    陈缘带着令她自己都震撼羞涩的陌生体验,埋在他胸前,发出哭一般的声调。
    高进将外衣脱下裹紧她,久久地拥抱她。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
    待她理智归位,她气若游丝,用拳头软绵绵地招呼他,“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
    只让她一人失态坠落,摔个骨散气尽,他却这般衣衫整齐。
    他低下头,情不自禁与她长吻,“陈缘,忘了我,我不配拥有你。”
    再这样下去就危险了。高进站起来,最后说一句,“忘了我。”,大步离去。
    那把伞还翻在路边,他把手表拿走了,并未留给她做纪念。
    陈缘撑起浑身软绵绵的身体,裹紧他的外套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撑起雨伞,伞下也在下雨。她抬头看,摸摸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
    陈缘一夜没睡,望着对面那扇黑着的窗户,眼中虚空茫然。
    直到天空变得青白,太阳羞涩地露出脸孔,她的脸在晨光中略显苍白reads;。
    楼下来卖早餐的大叔如约而至。陈缘下楼买了一份豆浆油条。
    一个人吃早餐,总觉得对面的位置会有人来坐。但是,没有。
    吃完早餐,陈缘去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
    一个晚上的疲惫让她抱紧了自己。她坐在地上,任由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她想起高进的手,想起他的温度,想起两人气息交织在一起的瞬间,想起他给她的陌生感受。
    都说通向女人的最佳途径是那条通幽小径,许是因为这样,她再也无法忘掉他给过她的强烈感受,再也无法忘掉高进这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在与她告别的时候,用这种方式让她永远记住他。
    陈缘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任何语言都无法将其描述准确清楚。
    那一刻,她愿卸下所有伪装,甘愿堕落沉沦直到世界尽头。
    抹去镜子上的一层水汽,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留下的斑斑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还有什么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有过?
    中午十二点,分外疲倦的陈缘睡得正沉,迷迷糊糊接了一通电话。是李美凤打来的。
    “妈。”
    “怎么这个声?睡觉呢?”
    “嗯……”
    “怎么没上班?”
    “请假了。”
    “病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
    “没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昨晚上?”李美凤开始发挥想象,“昨晚怎么了?”
    “怎么也没怎么,你放心,高进昨晚就搬出去了。”
    “啊,是吗?”李美凤的口气传达着压制后兴奋之情,“啊,那你睡吧睡吧。”
    “妈。”
    “嗯?”
    “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高进啊,没有啊。我这真有房子,他要是想租,我能给他找着合适的。他要是不吱声那就算了,我也不会主动找他。咱们各过各的,你什么也不耽误,该跟周锐怎样就怎样……”
    陈缘听得头痛,“妈,我困,想睡。”
    “好好好,你睡吧睡吧。”
    放下电话,陈缘埋进被子里。
    可她睡不着了。一清醒起来就想他,想起昨天晚上。
    陈缘掀开被子,去到主卧室,躺在他躺过的床铺上。盖上被子,她觉得他在拥抱她,他的味道还留着,就好像他还没有离开。
    可事实上,他已经离去,并且她感觉他不会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