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早有预感。把所有身后之事都安排好了。他……万事都为我们娘俩考虑周全了。却唯独沒有将自己……”司空兮哽咽着。停了下來。想要喝一杯水缓解内心汹涌的情绪。却发现拿茶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水竟被她洒了些许在桌上。
“娘……”夏末接过她手中茶壶。替她倒上一杯递到她手中。“您要是觉得难受。就不要再说了……末儿会为爹复仇的。”
“不。末儿。娘要将我们的以往讲给你听。也许。哪一天娘死了。娘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身世。你能來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长这么大不容易。娘看得出苏澈对你的心意。今后离开若虚谷后与他好好过日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娘。你说什么。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动不动就提到死。以后不准随意提这个字了。”夏末心中一阵难受。责备道。
司空兮摸了摸夏末眉眼。低声道:“你这眉眼。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看起來那么澄澈沉静。但是却极有主意。就像那一日他与司空凌的比试。他竟然将时间提早了两个时辰。原本该是清晨时分。结果我三更时一觉醒來就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至今我都记得那晚我做了个异常恐怖压抑的梦。醒來后心中不安。隐隐觉得总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我连忙披了外衣出门寻你爹。就怕他因为顾及我的感受去偷偷找司空凌了断。可是。有些时候。越是害怕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我找遍谷中都不见他踪影。便怀疑他是不是与司空凌到了后山。天太黑。虽然掌了灯笼。但匆忙惊慌之中。沒有顾及脚下。我还是被路边的树根绊得摔了一跤。那时候。真真是疼痛难忍。你在我肚中已有四月。但还是不大显怀。当时我 心里真是害怕。害怕你爹不安全。怕你在腹中难保。当时的心境现在回想起來……竟还是那么清晰。我真想就那样躺在山路上嚎啕大哭一场……”
司空兮忆起那时候的无力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心中一阵悲戚。这么多年过去……那一刻。每一个眼神。每一声呼吸似乎都在眼前。都在耳边。
她把头靠在夏末肩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那一幕一幕在她眼前是那样鲜活……
。。。。
一阵遽痛从她的小腹传來。原本便惊慌的心内愈加害怕。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呼:“风染。。”
沒有人回答她。四周静寂无声。偶有几声虫鸣传來似是在应答她的哀呼。树影黑黢黢耸立。似是鬼魅。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眼中泪流不止。她咬了咬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忍痛慢慢从地上爬起來。
窒息感排天倒海而來。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想要借此呼出胸中滞积在一起的恐惧。然而。即便是怎么努力。那浓浓的绝望却在她身边越积越多。死死将她禁锢。
“风染……”她摸着肚子。喃喃道。“你们若是都不在了。我……也随你们一起走……”她捡起灯笼。咬牙往山上走去。他们一定是在山顶。要快点找到他。要快点找到他。不知怎的。她那时竟唯独最担心他。好像司空凌一点危险也沒有一般。
她的直觉是对的。
好不容易走到山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已是大汗淋漓。顾不得抹去头上汗珠。她只想快快见到她急切想见的身影。然而。山顶那平坦的草地一眼尽收眼底。沒有。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此时。她心中已经完全着了慌。怎么办。怎么办。。这里也沒有。。他究竟是去了哪里。他究竟去了哪里。
恐慌如同嗜血的恶魔朝她露出尖牙厉爪。盘旋在她的头顶。随时就要将她吞噬。她茫然自顾。嘴中喃喃自语:“风染……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哪里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你……你不要兮儿了么。”
泪水滑落。突然就不想继续找下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心中不祥的预感越來越张狂。她宁愿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害怕也好。让她一个人伤心也罢。只要不要让她知道他的讯息。她会一直以为他还安好。她甚至想。也许是他抛弃了她和肚中的孩儿。她宁愿是他抛弃了他们。
不行。还得找。也许还來得及。
她踉跄着转过身。复又往山下走去。也许在若虚潭边。也许在对边东山上。她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正待往山下走去之时。若虚岛岸边有一点火光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时候。那船只上的灯光。莫不是他。
她加快步伐往山下走去。想要提气。却发觉腹中疼痛难忍。那星子般的微光是那么遥不可及。疼痛和过度的体力消耗。让她的额发都紧紧黏在在原本光洁的额头之上。里衣早已汗湿一片。可她似是全然沒有感觉似的。只顾着一步一步 往前走去。
下到半山腰。那海中星点已被森然树影遮得密密实实。一点也看不到了。她心中着急。完全沒有注意到身边潜伏在茂密荆棘丛中的危险。
那一双眼在暗处因了她手中灯笼的映照。散发着绿幽幽阴森森的光芒。终于。一扑而上。
司空兮只觉一股阴风从身畔袭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心中大骇。原來是一条野狗。她死死护住小腹。身形一侧避过它扑來那一袭。
那野狗一扑沒成功。落到地上慢慢转过身來。双眼森森朝她望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将它引诱而來。它喉中发出兽类发怒时的闷喉声。呼吸粗重。露出一排尖利獠牙。时时刻刻准备结束对面猎物的性命。
撕咬才是它最终的追逐。
它缓缓变幻了身姿。重心慢慢靠后。司空兮心中一惊。这东西又要扑來。匆忙中往腰间一探。冷汗如瀑。
原來她匆匆忙忙出门。竟忘记带佩剑。这下。摆在面前的是一场激烈的搏斗。不是它死。便是她亡。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退。正在这时。那野狗已经又一次扑了上來。她捂住小腹。身形微移又躲过这一扑。却带起小腹一阵疼痛。提气与它搏斗恐会伤了腹中胎儿。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就丧命于这畜生之口。
她摸了摸袖子。风染送她的那把刀还在。眼前这畜生正虎视眈眈朝她盯着。她若一动它必攻击。
她猛地将手中灯笼朝那野狗一扔。野狗被火光一惊。迅捷矫健躲开。鼻腔发出一声怒哼一跃上前。
司空兮这次却也沒躲。在它起跳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腕轻抖滑刀入手。第一时间更新瞬息间拔刀出鞘。以不变应万变。直直立在原处等着它扑到她身上的那一刻。
果不其然。它想一口咬断她的脖子。那狗头直直便朝着她颈间凑去。它口中腐肉的臭味已然能闻到。就是这刻。司空兮凛然不乱。一手护着肚子。那执刀的一手却悄悄对准了它的胸腹部。
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的手腕。她心中微安。刺中了……
那野狗已然察觉到身体异样。越发狂性大发。不肯罢休。张嘴龇牙就要往她白嫩的脖子上咬去。那牙齿将将已经触到了她肌肤。温热的气息拂在她颈间。带着死亡的味道。
她手下再一用劲。将那弯刀迅速一搅。刀锋向上。又从那畜生的下腹往胸间拉了上來。
终于。原本森然恶狠狠的野狗发出一声哀鸣。前爪慢慢从她肩上滑下。颓然倒在了地上一阵抽搐。
司空兮顾不得眼前。灯笼也未捡。收了刀便往山下继续走去。这一战。让她的体力更加不支。心中害怕那船上的灯灭了。她不管不顾开始气喘吁吁地踉跄着往前跑。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点光终于复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终于近了。终于……近了。就要找到他了。她按住心中恐惧。说服自己他就在眼前。往海边奔去。
“风染。。姐姐。”这一声呼喊都要用尽全力。她的精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在岸上看那船上似有人影在动。真有人影在动。剑光惊弧在灯光的映照下让她心惊胆颤。他们已经缠斗在一起了。船离岸边这么远。她又不能过去。只能徒然在岸边着急。
她大喊一声:“住手。”疼痛又一次袭來。
沒有人听她的。也许他们听不到她……她颓然坐在了地上。到头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啊……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断下落。他们听不到。他们不听……她呜咽着喃喃道:“求求你们……住手……”
海风清凉。沙滩上……好柔软。她好想一觉睡过去。再也不管眼前之事。拼尽全身力气。她将手拢在嘴边大喊:“住手。。”疼痛像要将她撕裂一般。她就要觉得自己忍受不住。想要倒在沙滩之上时。一袭身影扑簌簌朝她而來。
是他。那身形是他。
她心中一喜。他沒有事。旋即心中复又担心。那……姐姐呢。
那一袭身影快到岸边似是禁不住一般。直直落入了浅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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