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幕降临。
灵星这才收回愣愣的情绪,抬起右抓,亲眼看见那是一只肉乎乎的兽爪之后,才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但是,完全没有印象,她甚至忘记了她是怎么从一点灵魂变成一只白狐的。她想,她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情绪。
之前待的那个树林,附近就有一个小小的山洞,这个山洞把灵星塞进去刚好再留出半个灵星的空间,将化魂珠融进自己体内,她便躲进了那个山洞。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树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与风儿一起奏乐着,谱成一曲忧伤的曲子,如诉如泣,渲染着此时此刻灵星的心情。从最开始的落崖,再到与灵源世之主柔雪羽凤交换躯体,然后再是这只弱得不可思议的小白狐,她已经更换了三个躯体,可以说,她让三个人的**灰飞烟灭。
可笑,她本是一丝没有**的游魂,本应是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东西,本该是所有人的替代品,却离奇的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让这个世界为她改变了那么多的规则。她不明白造物主在创造她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随便,或是又有多么的艰辛,怎么会创造出一个这样的生物。
意识还停留在小白狐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虽然竭力地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造成的,可是,如果没有自己自私的想要**,如果没有自己心软的没有除掉那只灵魂,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一幕,又怎么可能会引来白狐母子悲剧的收场?每个人都不是绝对的善良或残忍,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对陌生人付出,也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肆意杀害陌生人,更没有人无条件的恨或爱着这个世界。人性本是这样,都差不多,无需争论。
太多太多的情绪压印在心头,无尽的自责快要把理智吞没,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可能有着成年人的冷静,用尽力气想要仰天长啸,却只能发出微弱的一声:
“呜……”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清冷的蓝眸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那么多天来,第一次感到疑惑。她不明白自己一直坚持的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一直寻找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坚持下去,她已经害死了太多太多无辜的人。一个人的空间,一个人的世界,她突然感到好无助,突然觉得好孤独。
“修罗殿。”化魂珠内黑色幻力的声音响起,仍旧是简短的话语,仍旧是冰凉的语气,却瞬间点醒了灵星。
对啊,修罗殿,要不是修罗殿,孤子夜怎么会死得那么惨,要不是修罗殿,小白狐怎么会魂飞魄散,要不是修罗殿,自己怎么会害的小灵受伤,又怎么会害的自己与孤子扬他们失去联系。她恨修罗殿,恨那个没有一丝感情存在的地方,恨那个害死了小白狐和孤子夜的修罗殿。
“谢谢……”干涩的嗓音在化魂珠内回荡,浑浊的黑色幻力微微波动,便恢复了平静。
“不用。”仍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变化。
灵星抖了抖身上的水,用这具身体里面不多的幻力,构成一层薄薄的气息墙,屏蔽了自己的气息。紧接着,惊讶弥漫了在场每一个生灵的心头,灵星不可置信地看自己近乎透明的手爪,连化魂珠内的任何幻力都察觉不到自己的气息。
难道说,这小白狐,还拥有隐藏灵魂的能力?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品种!或者说,它还有可能没有死,而是留下了一丝魂魄?可是,**形态不是只有完整灵魂才能展示出来的吗?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仍抱有一丝希望,用灵魂之力贯彻这弱小的身体。
突然,灵魂意识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灵星的灵魂被强行逼出小白狐的**,突然感到一阵心闷,虽然她并没有心脏。这具身体,不允许她搜索最后一丝灵魂吗?还是,害怕她把这最后生还的机会也吞噬了?
灵星苦笑,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强行抵挡着那恐怖的威压,思维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硬闯,就算耗费灵魂之力,她也要把它复活。灵魂之力从化魂珠内一点点的流出来,一点又一点的抵挡着对面的威压,然后,便看见了那个角落里恐惧又愤怒的小白狐。
灵星试图用小白狐的灵魂之力去与那只有一点却依旧保持形态的小白狐沟通,果然,那暴躁的灵魂渐渐平静起来,连自己的灵魂之力也能勉强接受。小白狐深深的看了一眼灵星,猛得窜出**之外,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具身体,便消失在夜雨之中。
灵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融进那具身体,用白狐湛蓝的眼眸望着那片漆黑的天地,心里头不是滋味。灵魂之力,还剩七十九。
化魂珠内一片寂静,没有往日的争吵,那冰蓝的颜色,已经渐渐的吞没了许多血红。不知是因为那化魂珠内的冰蓝,还是因为什么,在这雨夜里,身体微微有些清凉。一夜未眠,只是微微合眼,这样弱的身子,不容许她放下任何警惕。
清晨,微风有些苦涩,阳光也不再是曾经的温暖,带着深秋的寒意,冰冷的拂过每个人的心灵。雨,一夜未停,清晨的毛毛雨,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烦闷了。轻折一片叶,歪歪斜斜地顶在头上,对于这具身体来说这片叶子足以遮住全身。毛毛小雨,朦朦胧胧地挡住了视线,一片雾景,迷迷茫茫,看不见前方的路,只得一步一步试探,与后路无缘,也无法再回到背后的当初。
雨渐渐大了起来,打在头顶的叶子上,水珠四溅,乱了叶中的水潭,也乱了心。
短小的四肢飞快地奔跑着,踏破地上随处可见的小镜子,白嫩的脚爪染上了泥,轻轻地踏过偶尔出现的石头,落下灰褐色的梅花脚印。在这绿色的世界里,那雪白的身影是异样的显眼,只偶然在下雨时节,才会出现灰褐色的土地。
灵源世四季如春,若是遇上天气突变,那外面的世界定是灭顶之灾,像这样连绵不断的雨,外面恐怕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记忆中猛的闪过几张笑脸,来不及抓住,那笑脸便慢慢沉淀,欢笑带上了刺眼,带上了嘲讽也带上了仇恨。轻轻甩头,笑脸不复存在,再无论是怎样的情况,再也未曾出现。
脚步慢了起来,湛蓝的眸子迷茫的张望,不知身处何处,更不知该如何寻找。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哪怕雨水打落了叶子,打湿了毛发,仍旧没有将她浇醒,好像一具失去魂魄的**,呆愣地站在原地。
她在等。
空洞的眼神,望向遥远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