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抬头看着朱庸,意有所指的问了句:“大人,民女真的要跪?”
朱庸也是一愣,忙回头看陆友良,在青山衙门里,最了解律法的当属陆友良了,每次审案定罪也都是陆友良给朱庸出谋划策的,夏小满这么问,朱庸心里没底了,这些日上头有消息下来,八府巡按要来青山镇巡查,这未出阁的姑娘……。
陆友良起身到朱庸近前低声说道:“大人,青山镇还没有状告未出阁的女的先例,我朝最重女名节,未曾定罪就要下跪,怕是女也嫁不出去了,到时候岂不是枉害人命?大人思。”
朱庸连连点头,下面的夏小满险些笑喷了,她只是在想对策,没想到陆友良搬出来这么一套说辞,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大人,她本就是个退婚的不洁女,大堂之上还不跪拜,有悖常理。”张氏张口就来,竟忘记了装可怜。
朱庸又转头看向了张氏兄弟。
不等张氏兄弟开口,夏小满就说话了。
“张氏,我是退婚的女儿家不假,但并非不洁之人,是我写的休书,被休的也是不良之人,你这是污蔑我,由此可见你本性有问题。”
朱庸头疼了,都说个女人一台戏,后面一个张美莲,再加上前面这两个,可真够让人烦躁的了,要不是为了讨小妾欢心,他才懒得理这些事情呢。
“大人,民女倒是有几句话问问张氏。”
“问吧,问吧。”朱庸也不计较夏小满跪不跪下了,摆手说道。
夏小满转身面对张氏,微微眯起眸盯着她,张氏也盯着夏小满。
嘴唇微启,夏小满说道:“张氏,你告我忤逆长辈,那么有证据吗?”
“有!”张氏说着,往外面人群里看了一眼,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夏小满轻叹,继续问道:“那就叫来吧。”
话音刚落,目光却望向了外面的人群,张氏既然想告自己,肯定也是做了周全的安排,她倒是要看看靠山村的那些村民,谁会来给张氏作证。
朱庸看了一眼张发,张发递过去个眼色。
“宣人证。”
人群一阵骚动,从人群外面走进来个人,夏小满看到他的时候,心一颤,竟然是夏家的老祖,夏松的爷爷辈的人。
夏爷住着拐杖走进来,看了一眼夏小满目光不善。
“祖,孙媳命苦啊。”张氏起身走过去,看架势就要跪下去,夏爷急忙伸手扶住。
“罢了。”
说完,正对着朱庸跪下了。
“草民夏宏展叩见大人。”
朱庸问道:“你可是要作证?”
“是。”
“那就说说吧。”朱庸说罢,示意陆友良可以开始记录了。
陆友良笔墨准备好,等着夏爷开口。
夏爷也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夏小满闹着退出宗族,和老辈争田到大闹祠堂都娓娓道来,这人嘴两张皮,说话稍微一歪歪听着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夏小满还真佩服了一把老祖,十个能说会说的人。
外面围观的人可受不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世间还有这等忤逆不孝之辈,该打!”
夏小满没想到群情如此激昂,有些妇人竟然把一些菜叶烂果仍进来了。
“你是说夏松处处维护夏小满一家?”朱庸示意众人不得扰乱公堂,问道。
“是,夏松无后,夏小满一家有两个男丁,所以他处处维护,想要留下夏家血脉,奈何这个不肖孙却执意要退出宗谱。”夏爷说到这里,手里的拐棍用力的点在地上,老脸已经发红了,显然是动了气。
夏小满灵巧的闪到一旁,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夏爷能帮着张氏,倒让她很意外。
这时候,大堂外面竟然有人又高喊了一句:“我也愿意作证。”
夏小满回头一看,不认识,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粗布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可是印象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张氏得意的神情已经是掩饰不住了,看热闹似地看着夏小满。
陆友良心里哀叹,张家准备的如此充足,看夏小满到底怎么应对吧,不行自己就得开口了。
来人跪在大堂上,开口说道:“民妇陈王氏,叩见青天大老爷。”
朱庸手里惊堂木刚要拍,不过却又放下了,本来这案也是在后堂商量好了,自己还是等着一会儿定案吧。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开口说道:“说吧。”
“是。”陈王氏起身站在一旁,开口说道:“夏家女儿夏小满不单单忤逆长辈,还行为不检点,私下勾引民妇之石头,闹着风言风语,因此民妇家的儿原本要订的亲事也黄了,民妇要告她忤逆长辈,行为不端。”
夏小满知道了,这是陈石头的娘亲。
又有几个人出来作证,都指证夏小满忤逆长辈,不过却都是按照夏爷的话说的,在外人看来倒也是严丝合缝。
外面围观的人群情激奋,很多人都大喊要严惩这样不肖孙。
朱庸和张发等人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互换了个眼神。
在外面的马车里,慕逸尘看着扔菜叶的几个民妇悄悄溜走了,下车跟了上去,转过去一个小胡同里,几个民妇乐颠颠的来到一个人身前,那个人掏出来一些散碎银。
慕逸尘眼睛微眯,上前。
大堂上,朱庸惊堂木一拍,看上去倒有了几分县爷的威仪,看着夏小满冷喝道:“大胆刁民,你还有何话说?”
夏小满眼底都是挑衅,望着朱庸问道:“大人这么问,是让我说话了?”
靠山村的人知道夏小满厉害,可朱庸哪里会把一个乡野丫头放在眼里,大手一挥说道:“说吧,本官要让你心服口服。”
夏小满不理朱庸,转身对着外面叫叫嚷嚷的人开口了。
“各位乡亲们,我想问问各位,如果你们家的女儿被冤枉退婚,难忍羞辱投河自尽,你们可会心疼?”
这些看热闹的人一下愣住了,这样的事情在青山镇不少见,因为女儿被退婚而选择一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夏小满这样问,所有的人都闭嘴了。
夏小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我被救起之后,我的奶奶和大伯娘却趁着我身体虚弱,要置我于死地!”
哗,人群里一阵唏嘘声,要知道家里的儿女无论如何都是自家的亲人,这种事情谁能相信?
夏小满回头盯着张氏,问道:“是也不是?”
张氏刚要张嘴,就听人群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喊道:“是!我给她作证!”
夏小满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帮自己,一回头眼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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