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没好意思过去拿,方谨还在这儿,看着是闭上眼睛了,可前后不到一刻钟,哪里就能睡着。她抿着唇,把头扭到一边儿,不再看他。
陈三皮弯着眼睛嗤笑,他枕着胳膊,歪着头看姜妩,低声说道:“没出息。”
饶是他声音轻,可是现在屋里静的很,即便是一根针掉了也能听见。方谨叹了口气,揉着脑袋,换了个姿势睡觉。
姜妩瞪陈三皮越来越厉害。
陈三皮扬着眉头,问她:“到底过不过来?”
姜妩不吭声。
他问:“不过来?”
姜妩还是不吭声。
陈三皮接着嗤笑:“就是没出息。”
姜妩扭头寻东西,瞧见衣柜顶放着的扫帚,眯了眯眼睛。陈三皮一直盯着她,发觉她的眼神不对,抿着唇:“我脸可已经坏了,其他地方再伤着,你不心疼?”
姜妩深吸一口气,觉得自个儿头疼,她就纳了闷儿,怎么会有陈三皮这种人。没等他再说话,直接背过身,往墙角走。
没走几步路,陈三皮就从炕上下来,一把拽住她。姜妩挣扎:“你能不能把你的混账收一收?”
陈三皮压根不听:“我要是收了,还拿什么治你。”
他死皮赖脸的劲儿上来,姜妩压根没法子。除非比他脸皮更厚,若是只有两人,姜妩还能跟他耍耍嘴皮子。
可这会儿,方谨蹲在那儿,姜妩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陈三皮是吃准了她的心思,才敢这般。
还未等姜妩说话,陈三皮将她抱起来,姜妩顿时吓了一跳,掐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瞪他。
陈三皮面色沉稳,看不出表情,抱着姜妩往炕边儿走。步子迈的极其稳当。离着炕边儿越来越近,姜妩被轻轻放在炕上。
方谨睁开眼睛,知晓陈三皮不会做什么,心里仍是不舒服,皱着眉头往那儿看了看,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
陈三皮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冷不丁往前面一栽,吻上姜妩的唇。二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姜妩怔愣住。
她偏过头,刚要发火,陈三皮立马起来,拿被子给她盖上,严严实实。他沉声说道:“屋里虽生着炉子,可到底没有地龙暖和。好好躺着,事儿明早再说。”
姜妩挣扎着起来,陈三皮瞪她:“我脸上的疤痕,休息不好,就容易疼。”
一口气生生憋住,撒不出来。
陈三皮抓住满脸怒火的方谨,一块儿拿了床被子,蹲在墙角睡了。半夜的时候,姜妩躺在炕上,把眼睛睁开,看了看他。
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陈三皮就起来忙活,瞧见姜妩下了炕,直接就抓住方谨的衣领,走到她面前。
他弯着眼睛:“人我给你拎过来了,打吧。”
方谨瞪眼,说他不要脸。陈三皮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是你昨儿踢我屁股,能惹她生气?你这小娃子越来越不听话。”
姜妩看他们俩一眼,推开陈三皮,打量了院子一番。
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卖豆腐。姜妩现在的心情跟以往不同,连带着泡豆子的时候都弯着眉眼。
陈三皮帮着干了会儿活,就往皇宫里走。他不是不要命了,才这般折腾。反倒是想明白了。
皇帝不放心他,陈瑞祥又怕他对姜妩太过用心,太太那里又巴不得他赶紧死。
再加上沈家那边,根本就是好几条死路。倒不如豁出去,直接跟皇帝坦白。
陈三皮下了决心,那日跪在地上,将他与姜妩的事儿,编的如同戏词一般,尤为缠绵凄凉。他痛哭出声,满脸的泪。
皇帝脸色难看,将手里把玩的折扇扔出去,正好砸在他身上。扇骨是上好的白玉石,皮肉受一下,尤为疼痛。
陈三皮却松了口气。看来是死不了,只要皇帝肯生气,这事儿就成了。
他这是白白送上去把柄,既让皇帝觉得手里有了威胁陈三皮的东西,又知晓了他的心思。
以后再用他,便无了后顾之忧。
陈三皮也不是傻子。若是受这么多人的牵制,倒不如投靠皇帝。把事情说个明白。为他办事情,但姜妩得安全。
皇帝为了拿捏住陈三皮,自然是要好好看住姜妩,他怕是比陈三皮更怕姜妩出事儿。
这么一来,陈瑞祥那里也解决了。他向来是听皇帝的,现在哪里还敢生别的心思。
至于沈绮茹那里,陈三皮还得应付着。在其他人眼里,陈三皮是被逼着与沈绮茹交好。实则,俩人都快烦死对方了。
到了见面的时候,都赶紧把要说的消息说完,然后就各种坐在一边,心里数着时辰,一到时间,就赶紧打开门,往外面走。
有一回沈绮茹算错了时间,还没到点儿,就起身要去打开门。陈三皮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翻到一半,听见动静。
抬头一看,眉头瞬间皱紧:“回来。”
沈绮茹吓了一跳,回过神看见陈三皮的神态,当即就要往外跑,陈三皮脸色难看,一把将他拽住。
沈绮茹就要大喊,好在没失去理智,颤抖着声音:“我…你,你说好都是假的,你不能反悔!”
陈三皮看她一眼,唇边带着一丝嘲讽,往椅子上坐着,弯了眼睛:“还没到点儿。”
沈绮茹一愣,又听见他说:“还差一刻钟。”
她迟疑:“你记得这么仔细?”
陈三皮没回答她,能不仔细么,若稍有差池,他没命了不要紧。就怕他会眼睁睁看着姜妩死。
那日大火,仍然历历在目。即便知晓是假的,陈三皮每次想起来,心就揪成一团。
因着有了沈绮茹给七王爷那里传话,即便知晓有姜妩这么个人,也都不当回事儿。若是放在原来,定是不会如现在这般想。
因为沈绮茹口中的陈三皮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他念着以前的情分,舍不下姜妩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不是真的打算结亲家,只要他心里装着沈绮茹就好。
事情解决了许多,姜妩跟陈三皮都能喘口气。她没去街上摆摊儿,只在家里的院门上挂了个牌子。
若有人想买,来这儿就是。因着她不是为了挣钱,头先来的人少,心里也不急。反倒是陈三皮来劲儿,直说这要是没生意上门怎么办。
家里肯定得喝西北风。他表情尤为焦虑,看着让人特别不舒服。姜妩忍了忍,可是在瞧见他一边儿啃鸡腿,一边儿念叨家里快没米下锅时,顿时打了他一巴掌。
“闭嘴,好好吃你的饭!”
陈三皮却笑眯眯的,凑上去把话说完:“要是没生意,你就把豆腐全给我。”
方谨听不懂,看看眼前这俩人,目光短促的扫了姜妩的脸,最后皱着眉问:“你脸红什么?”
姜妩脸色变得更难看,低斥道:“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方谨撇撇嘴,没吭声。
家里的生意清闲,用不着方谨帮忙,姜妩把豆腐摆在厨房的砧板上,便让他出去玩儿。方谨没什么兴致,以前往外跑,是为了糊弄人。
现在人都到身边了。还有啥好遮掩的。
姜妩见他不愿意出去,也没说什么。等了会儿,她去拎着铜壶烧一锅水,沏上一壶热茶。
刚把壶放在灶火上,就听见方谨问:“他又要来?不在他府里待着,天天往这儿跑什么。”
方谨气不顺,看见姜妩泡茶就知晓陈三皮要来了。他们俩几乎不怎么喝茶,每天往肚子灌几杯白水。
姜妩瞪他:“怎么说话呢,他最近忙得很,你别一见到他就开始呛火。”
方谨重重哼了一声。眸子的目光却怔了怔,好似想起来什么。
过了片刻,方谨撒腿往外跑,人到了门口才听见他大喊:“我出去玩儿,一会儿回来。”
姜妩被他吓了一跳,蹙起眉头。
陈府大门外设列着几张长凳,四五个下人在前面守着,大门紧闭。门台高阶,尤为贵气。
方谨躲在墙角,紧盯着大门。过了大半天,仍未见到有动静。
他的腿酸麻,有些僵直,弯着腰屈膝,活动一下。忽然听见声响,循着声看去。
沈绮茹正被丫鬟扶着从偏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