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功随王耀帮边转悠边问道;“大当家,山寨里总共有多少弟兄?”
他悄悄笑道;“有多少人你还不知道啊!俺还怀疑俺的这些弟兄没准都是你们青帮的人呢!”
“大当家千万可别这么说,你这话不管在白道还是黑道都是犯忌讳的!”
王耀帮叹了口气说;“以前最多的时候有三千多弟兄,那年东北骑三军攻打乌山,人家有机枪大炮,咱在武器装备上比不过人家,死伤了许多弟兄,没办法只好撤离了乌山,在甘肃天水一带飘泊了几年,和当地保安团遭遇了几次,又死伤了许多弟兄,重新回到乌山时已经不到两千兄弟了,奇怪的是这几年上山落草的人越来越少了,听说走头无路的人都投共党了,俺也搞不清楚,这共党怎么越剿越多了呢?”
王成功岔开话问道;“这谁知道呀!哎,听说山寨里好马不少,能让我看看吗?”
“王会长也喜欢马呀?你算来对了,俺这有个养马的好手叫胡拴兔,他给俺养了上百好马呢,走,俺带你看看去!”王耀帮兴奋地将王成功领到半山腰一个避静处的马场里,只见百十亩大的围栏被木桩分隔成几十个小围栏,里面圈养着各种毛色的马匹,这些马个个身躯长大,头小尾长,四肢健壮,神骏非常,王成功一见不禁吃惊道;“原来大当家还是个马经行家啊!”
“难道王会长也懂马经?”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知音啊王会长!”
“哈哈哈……”
王耀帮指着一匹浑身乌黑闪亮的儿马笑眯眯问;“王会长看这匹黑马怎么样?”
王成功由衷地赞叹道;“这匹马看样子既有蒙古血统又有西洋血统,是匹杂交马,确实是匹难得的神驹,好马好马!”
“如果王会长喜欢,那俺就把这匹神驹送给王会长,不知王会长肯笑纳否?”王耀帮这些年成天跟韩老军师在一起,时间一长也学会了文诌诌说话。
“大当家果真肯割爱相送么?太好了、太好了,说实话,我王成功除了爱好骏马外,再没啥能令我动心了!”
“其实这马与王会长还有点渊缘呢!”
“噢!此话从何说起?”
“这匹马的先祖是你的妻妹秦淑芳送给我的那匹乌龙神驹,那匹乌龙神驹的确是从蒙古花大价钱买来的,为了保住这一血统,胡拴兔没少费心思,拴兔啊,这是第几代了?”
胡拴兔讨好地笑道;“呵呵,这是第四代了。”
“来,这几块钱赏给你,谢谢你配育出这么好的神驹,拿着!”王成功掏出十几块大洋豪爽地赏给蔫不拉叽的胡拴兔,胡拴兔一看这么多大洋他推让着不敢接。
王耀帮笑道;“拿着拴兔,快谢谢王会长。”
胡拴兔接住大洋爬地上磕头道谢;“谢谢王会长!”
“起来吧”王成功转身边走边说;“大当家在淑芳的队伍里当过兵的事,我听内人说起过,看样子你还没忘二十多年前的事啊,一匹马都被你配育到了现在,由此可见你对淑芳的这份情义有多深,唉!人生在世,男女二字,斩不断,理还乱啊!”
王耀帮有些伤感地问;“唉!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的话,俺真希望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呢,王会长,你信命吗?”
“信啊,我不光信命,我还相信缘份呢!人都说,缘分天定,很多的偶然,每次的巧合,不经意的邂逅,总让人感觉到冥冥之中确实有股力量存在,这力量就是缘份,这缘份就注定了人的命运,刚才在山洞里你说与我并无深交,可为啥要跑这么远来招安你们呢,其实正是因为你曾经与淑芳有过一段交情,所以我总觉得与你有缘,正好可以利用组建保安团这个机会为你出点力,把你领下山,让你堂堂正正活完下辈子!你信我这话是发自肺腑吗?”
王耀帮激动地抓住王成功的手眼里闪着泪花说;“信,俺相信你的话是发自肺腑为俺好,为全山寨近两千弟兄们好,可俺不知该怎么谢你这大恩大德呢?”
王成功拍着他的手笑道;“你把那匹乌龙神驹送给我就算谢我了,我就喜欢那匹马,中不中哈哈哈……”
王耀帮大笑道;“中、中,哈哈哈……”
大伙都一起大笑起来;“哈哈哈……”
“俺还有匹好马呢,那匹赤兔马并不比这匹黑马差,哎,那匹赤兔马呢?”王耀帮找不到那匹红踪烈马急忙问胡拴兔。
“小姐骑下山去了!”
“谁跟小姐下山去了?”
“就小姐自己!”
“怎么没人跟着呢?万一出点事咋办?”王耀帮瞪了冯占彪一眼,不安地往马场边走了走,望着山下那条土路出神地瞅着。
冯占彪笑呵呵给他宽心道;“哥,没事,小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让别人跟,谁敢跟着她!”
王成功也不由自主地向山下那条山路极目远眺,只见一个影子远远飘了过来,渐渐由小变大,不一会,就象阵风似地到了山脚下,一阵就进了马场,那匹红踪烈马进了马场也不减速,竞向着人群直冲了过来,他心头一紧正要躲开,只见红踪烈马腾空跃起竟直立了起来,同时发出一声雄壮的长嘶,骑在马上的这位一身男装的骑手,在马蹄落地的同时,右腿轻巧地从马脖子上翘过,轻盈而娴熟地跳下了马。
王耀帮十分疼爱地对闺女斥责道;“你整天就知道疯跑,下山也不带几个人跟着,万一出点事咋办呢?快来拜见王伯父!”
“拜见王伯父!”她像男子那样双手抱拳摇了摇,又觉得不对,便要跪下磕头被王成功急忙拉住了。他一看,这女子不光长得十分美貌,而且看样子从小还练过武功。
王成功笑呵呵问;“大当家功夫十分了得,你是不是将这身武功传给了小姐呀?”
王耀帮很想卖弄一番,便对闺女吩咐道;“这孩儿自小就喜欢骑马打枪,咱又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她爱学俺也喜欢教她,这十多年就练了一身好武功,蕙兰,给你王伯父打套小洪拳看看!”
小姐也不推辞,更不扭捏,她十分爽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凝神提气,双腿叉开蹲个马步,双手抱拳往前一推,“嗨——”一声娇喊,随之拳随意动,将套小洪拳打得虎虎生风,快打完时,她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做个收势,完成了整个套路。她气不喘、脸不红,只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微微一笑,便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
王成功由衷地赞叹道;“好好好,实在是难得,小小年纪就练成了这么好的一身武功,实在难得,不知小姐可会读书识字?”
“小姐六岁就随老夫识字读书了!”韩老军师自鸣得意地挺身说道;“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礼记、左传春秋,小姐都烂熟于心了,不信,你随便考她哪篇都行!”
“真的吗?别看我是个生意人,小时候读书可用功了,如果说我是个儒商的话,一点也不过份,那我可真考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接——”土匪的闺女会骑马打枪这不奇怪,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也不奇怪,可王成功不相信土匪的闺女还能会四书五经,他满腹疑虑地起了个头想考考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哎呀呀,真会啊,那我再考考你;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再来;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不错不错,实话对你说吧,我想这首李商隐的《无题》诗你肯定不会,因为这也是首情诗,我想老军师是不会给你教这个的,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啊,这下我真信了!”王成功从心眼里开始喜欢这个姑娘了,他甚至有些遗憾,王耀帮一心只想让自己的这个闺女进秦府高门楼,否则,这好事怎么也落不到秦天赐头上啊!
小姐难为情地笑嘻嘻说;“这首诗不是老夫子教我的,是我自己从书上看的,我觉得挺好听就记住了,其实是啥意思我真不明白!”
王成功对她取笑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不明白是啥意思还能记得这么清楚?你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哈哈哈……”
“哈哈哈……”大伙都大笑了起来。
笑过后王成功问道;“大当家,小姐叫什么名啊?”
老军师抢先答道;“小姐芳名蕙兰,表字强男!”
王成功盯着韩老军师笑着问;“蕙兰……强男!小姐这名肯定是老军师给取的吧?”
老军师笑嘻嘻说;“是老夫起的,请王会长指教!”
“指教你个头啊!明知我没你有学问,还难为我,一个女娃娃都被你指教得既蕙兰又强男了,那要男人还有屁用啊,你干脆把这大当家的位职让给强男当算了,怎么样大当家,舍得吗?哈哈哈……”王成功指着王耀帮取笑道。
“俺可不想让俺闺女再吃这碗饭了,俺还指望王会长成全让俺闺女进秦府高门楼呢!”王耀帮说着双手抱拳对他摇了摇。
“想进秦府高门楼就先得让你闺女拜我当干爹,认了我这个干爹,我保你闺女进秦府高门楼当大少奶奶,咋样?”王成功实在太喜欢这个蕙兰的姑娘了,他尽管有四个儿子,却连一个闺女都没有,他太想有个闺女了,便有了收她做干女儿的想法,还有个不便明说的原因,他要和王耀帮这个未来的保安团长拉近关系,结成生死同盟呢!
“太好了,承蒙王会长看得起俺,蕙兰,赶紧给干爹磕头!”王耀帮听了王成功的话正中下怀,他激动得顾不上地上赃不赃,拉住闺女就往地上按。
蕙兰真诚地爬在地上给王成功磕了三个头,并叫了干爹。王成功急忙拉起干女儿,他在身上摸了半天,这才摸出一块晶莹剔透洁白温润的羊脂白玉佩件塞到干闺女手里说;“乖女儿,干爹没带啥值钱东西,就这块佩玉还算能拿得出手,干爹把它送给你,等你到了陇州城,干爹再送你更值钱的东西!”
老军师从蕙兰手里拿过佩玉,仔细看了看,禁不住脱口惊叹道;“天呐!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啊!”
众人看老军师如此惊讶的样子,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围向了老军师,王成功哈哈笑着从老军师手里夺过玉佩,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啥价值连城,这都是你们文人故弄玄虚忽弄人的话!”说着又塞回到蕙兰手里,并示意她赶紧收起来装好,蕙兰也很聪明,她会意地装起佩玉,说声;“谢谢干爹!”转身连蹦带跳跑上山去了。
老军师自知失言地红着脸笑道;“其实我也不懂,看样子值不了几个钱呵呵呵!”
这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众人心知肚明地笑笑,谁也不便再说什么,王耀帮便礼让王成功上山去赴宴,众人一起向山上走去。
临别约定;十日后凌晨,四面城楼上钟响为号,一齐动手围歼党拐子匪兵,左臂扎红绸者均为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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