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晴空,群星璀璨,原本空空荡荡的雨花台上堆堆营火烧得正旺,火舌升腾不停间舔得架上的烤猪油香四溢,飘动的肉香引得周围的岗哨口角流水,台中军帐依石而立,微开的帐门中松烛高燃,其间莺莺笑语不断传来,配上那些女子妖娆酥人的阵阵淫、靡媚语,让这些兵卒心头尖尖都在发痒,直想如小刘将军这等酒色靡靡的日子,便是让他少活一年的过上一晚,那他娘的也是值当的。
这些兵卒也知道这些当然都是些妄想,不说使唤那几个美人前来侍候的银钱,光是看那扔出来的酒坛,那可都是祥和楼里直当得他们两三月军饷的高档货,这些东西,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够享受得到的?
刘连升也是春风得意,想他老子刘世雄虽居江东都副总管之位,可上面有谭稹那老东西压着,给他的向来只是没二两分量的闲差,若不是拿上前段时间剿匪的人头打底,他刘连升怎么能从一个区区的三两百十人的小头目成了这领军千百人的江宁禁军监押?
这等千百人前呼后拥的威风,又岂是以前的他能想象得到的?
拿着别人孝敬的银钱,刘连升将快活楼里平日里眼馋的几个妙人买了七天,躲到在这雨花台上,才半日的功夫,美人美酒的就侍候得他一身骨头都轻了几斤,当真是过得神仙般的逍遥快活。
“爷,刚刚这次,可比前次要勇猛得多呢,红儿可再受不得你了呢……”喃喃媚语中,刘连升再也忍耐不住这女子的妖娆,勉力再挺动了两下,终于一泄如注的软倒在这女子的身上。
总算完事了。红儿慵懒的送给刘连升一记媚到骨子里的秋波,惹得刘连升一脸得意之极的狂笑和咬牙切齿的两下耸动,糯糯的轻哼几声后,才回过头来,眼神清冷的跟身边扶扇的两个姐妹相视一笑。
如她们这类的青楼女子,早就不奢望能有个什么好归宿,若不能被哪个富贵人家的老爷看重,那就只能盼趁着年轻的时候多攒点银钱,在人老色衰之前,自赎其身后能有些节余,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找个自己看得过眼的老实人过完此生,就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
如此一来,能够花七百两银钱包下她们三个七天的,当真是少有的冤大头,虽说经过花楼七七八八的盘扣,到她们手里的才不过三两成,但对这经年难遇的金主,哪里有不尽心尽力侍候的道理?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刘连升才缓过来劲,红儿与两个姐妹依偎在他身边,声若银铃般的打趣挑逗,直让刘连升豪气顿生,若不是那玩意依旧绵软如泥,怕是要立马再来三百回合才和他心意。
哈哈大笑中,刘连升跨身而起,只是刚刚操劳太过,加之酒意未消,脚下不免虚浮,幸得身旁一个软润的小手将他适时扶住,甜声蜜语中,一袭轻衫披到他的肩上:“爷,山上夜风大呢,可不要凉了身子,让嫣儿心痛呢。”
“无妨,无妨!本少爷……恩,不对,现在该说本监押了,本监押既然能统领数千雄兵猛将,区区山风,何足挂齿?哈哈,哈哈!”
刘连升身旁登时娇笑连连。
“监押?监押?呃!……”熏熏然中,刘连升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似的。
他刚刚出了一身的汗,虽被几个女子贴心的擦拭一番,不过终未干透,被这山风一吹,酒意就醒了大半,等到说到自己的监押一职,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似乎秣陵厢军的两个将官被自己丢在山下已经好久了。
“来人啊,去传秣陵厢军的那两个谁谁谁上来吧。”
即使营帐已经大开,不过其中那淫、靡的气息总有些许残留,陈汉塔的鼻子向来比狗都灵,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厢营指挥哪里敢对这新任监押多嘴多舌,他担心的是在山脚等了足足干等了两个时辰的周原,怕他年少气盛忍不住心里的邪火。
“厢军乡营代指挥使周原见过大人!”
“哦,原来你便是周原?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错,不错!”初见周原,习惯性的客套间,刘连升不觉有些疑惑,毕竟比起他老子给他形容过的模样,此刻的周原有很大的出入。
周原的面容当然和一月前有很大的不同了,比起刚来时的白嫩水滑,这段时间以来的刻苦操训,早已让他俊俏的面容带着刀削般的冷峻,肌肤也略显深沉,虽面上依旧笑得和善谦恭,但也和那种寻常的富贵公子有很明显的区别。
只是这等面容,刘连升却不太喜欢,眉头间不经意的一皱。
周原呵呵而笑,这刘连升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老气横秋的口气却是不小,虽然在上山的路上他也多加揣测,但以他的经验,只看他脸上明显纵欲过度后的倦容,再看看在他身边侍候的那三个艳丽女子,周原哪里还不明白这监押大人处理了近两个时辰的要务,到底是何要务了。
周原看了看刘连升,呵呵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那是当真不假!下官和陈大人在山脚等候的时候,就遥遥听得山间风月阵阵不绝,啧啧……”
陈汉塔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就朝刘连升看去,见他脸上笑容已经变得生硬,止不住的叫苦起来:你他娘的提这个干什么?
“那时候我还和陈大人打赌来着,陈大人说定要一个时辰大人才会停歇,我想恐怕也是得如此才说得过去,却未想到足足让我们等了两个时辰,啧啧,这个,不佩服都不行!”
陈汉塔楞然。
刘连升哑然而笑。
周原又递给陈汉塔一个诡异的眼神,故作悄声问道:“若是如大人身边这般的三位佳人,妙人兄又能坚持多久?”
不等陈汉塔回答,周原身子一塌,摆手自怜道:“兄弟我本绰号一炷香,若是遇上三位佳人,一炷香也变成一盏茶了!”
众人先是有一瞬间的疑惑,蓦而相继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存心编排我是吧?还一盏茶,哈哈……”
刘连升指着周原失声而笑,对周原哪里还有丝毫的芥蒂,想起自己今日雄风大振后为世人知晓,心间好不畅快,更觉得这小子当真是个妙人。
陈汉塔也笑得开怀,心里却是抹了把冷汗:这小子,想逗上官开心,就不能提前给自己打个商量?害自己担心受怕很开心么?
红儿嫣儿等女子羞人之事被周原如此编排,虽心里免不了一两分暗恨,但也更笑得花枝乱坠——向来是她们拿自己的尊严取悦于人,又有几次是别人编排自个来取悦她们?即使只是顺带?
杯来盏往,也未知过了几时,两三壶酒就下了肚,酒酣耳热之际,陈汉塔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刘连升与周原之间连称呼都变了。
“要说起来,我这监押之位,兄弟你的功劳可也是不小的!要不是靠着兄弟你上次剿匪分的人头,哥哥我还坐不到这位置来!来来来!干了!”
“自家兄弟间说这些就见外了罢?莫非是刘世叔在责怪兄弟上次收得多了点?哈哈,也确实不好意思的,兄长的事,兄弟我本该出力才是……”
“老头子银子有的是!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再说又不是单单花的他的银子,哈哈!来来来,再满上!”挥手间,刘连升见周原提壶倒酒都在晃悠,一拍脑门子笑道:“瞧你哥哥我这德行,红儿,还不给我兄弟侍候上?”
红儿娇笑着挪到周原身边,将那酒壶从他手中取下,正斟酒之时,周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醉眼朦胧的歪指着刘连升道:““连升!哈哈,连升!兄长这名字,实在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刘连升一脸疑惑的看着周原,虽然被直呼其名是不太尊敬的事,但他老爹本就出身市井,他年幼之时都这样被呼唤得习惯了,只是后来他老子要学那些酸儒,给他取了字为近雅,所以听到周原这样喊他,反而有种格外的亲切。
“兄长这次升了监押,我看这情势,若借了这次的风头,可还不得马上变成都监?”周原嘿嘿一笑,冲着刘连升嬉笑着举杯道:“刘都监,当真连升!”
刘连升更是心怀大畅的拍桌不已,这些天来,他一直沉浸在升官掌权的喜悦中,还未想到自己的名字本来就如此贴喜进福。
“就为这等好名,咱兄弟也得干一杯!”周原适时的举杯道。手虽晃悠不停,酒却没洒几滴出来。
“哈哈,干!”
几倍酒下肚,几人兴致越发的高了。吟诗诵月间都近似鬼哭狼嚎,加上周原不时冒出一两个令人捧腹的笑料,拍案砸桌间,哪里有半点斯文模样?
“……谁知这一日,那船到江中,却又开始进水,孟德公见那已经孔明摇着羽扇看着他含笑不语,孟德公冷哼一声:知道你们想要整我,这次我自己跳下去得了。船行甚急,孟德公落水之后,只听到孔明拍桌大笑道:孟德啊孟德,这次我们却是带齐了补船的船工……”
“哈哈,哈哈,好!好!阿原你个斯文败类,连孟德公都拿来做乐子,哈哈……”刘连升笑得气踹,指着周原笑骂不止。
其余几人平日里哪里听过这样古怪的逗乐奇闻,纷纷笑得东倒西歪,那红儿虽还作着给周原斟酒的模样,却是笑得差点连酒壶都拿不稳当,眉目流转间,看着周原醉眼朦胧中也随着他们笑得坐都坐不太稳,伸手相扶之际,心间只想:这可真是个通透玲珑心思的妙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