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人手,又多是见惯了血腥的悍匪,在陈盛看来,在这秣陵县里,着实是股难以抗衡的力量了。
周原却是夷然不惧的点头道:“凭他这么些人手,我倒有信心一战。”
陈展江笑道:“我这次来本也是和你二舅一样,准备劝你到城中避难,或者王虎这厮的气焰没这么嚣张,咱们出点银子买个平安夜未尝不可,不过既然他既然这么大地口气,那咱们也不妨与他称量称量,而且我看你庄中现在防备,倒赞成你固守。这王虎虽占了天水寨,声威颇盛,不过这秣陵县到底还不是由他说了算,我这次回去再召集二十来个护院派到你庄子上来,守住应该问题不大,估计那王虎即便是来,百十里水路也非一天能至。此外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也尽力的帮你达成。”
周原笑着道:“有两位舅舅鼎力相助,侄儿是绝不再怕那些乌合之众的,”指着众庄户木质的长枪道:“这些东西也只是看着唬人,实际对敌起来杀伤怕是有限,若能搞些军伍的枪矛过来,应该更有把握一些。”
陈展江颔首道:“这个简单!陈汉塔这人虽是软蛋,不过厢营的武备还很充足,刀具和铁甲有些扎眼,不过枪矛简单,枪我让他给你最少搞个一百把,枪头再给你一百,你自己回来组装,皮甲十副。便是你手下庄户的投枪,也能给你解决掉。”转头对着一边的陈盛道:“等会你回去便叫城里铁匠连夜赶制,叫余家的铁匠铺也加紧动手,争取给阿原搞个几百上千只。”
言罢陈展江环顾周庄四周,负手道:“如今的天下虽说贼寇四起,但也是朝廷腾不出手来而已,何况这秣陵县还是由我沈、陈、余、周几家说了算!沈相虽不被今上所喜,但朝中声望还在,近年来我与沈相即使有些不和,但与你师长关系仍好,而前日你师长来信谈及如今时事,言道朝廷现在对各地贼寇都已经有些清剿无力,各地州路大员其实多暗中稍放开了对乡间豪族的限制。那谭稹来江东半年多毫无成效后,也有意让我等整肃厢军后帮他出力。王家出了个王虎后,早已经与我们不是一路人。王虎这些年来嚣张跋扈,横行秣陵,借着王虎的威势,如今这明山王家便连我等也有些不放在眼里了,倒也该是杀杀他王家的气焰了……”
周原点点头,这王虎确实是秣陵县的一号人物,若要说秣陵县方圆百里地面上最近二十年里头号狠人,那绝对是王虎无疑。
王虎本名王六山,身量不过中等,却极为壮硕,也生得一脸横肉。他的母亲本是江宁城中的名妓,被明山王氏的前代家主王元龙看上后,纳为小妾。
只是入得王家门后,王六山之母未足月而生下他来,即使他与王元龙眉目极近,王元龙也视他为己出,但从小到大王虎始终摆脱不了被秣陵众人质疑身份的声音。
少年时的王六山已经表现出好勇斗狠的性格,等到他近二十岁时,就已经是秣陵县里出名的勇悍,打架斗殴不过寻常,而且对得罪他的人出手颇重,不讲情面,动辄断人手足,乡人皆惧之,又因他出手极为阔绰,一时成为秣陵县一众地痞青皮的头领。
不过总有些人不屑于他的出身,而且秣陵县里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也大有人在。时秣陵乡豪张氏之主张至阳因与王元龙素有旧隙,在一次街头偶遇王六山时,戏言王六山之母未入王家门之前曾与他交流过好几次床上功夫,又言王六山与他眉眼间相似的地方极多,应该是他不小心留下的孽种。
王六山当即暴跳如雷,当街拔刀将张至阳一手斩断,又连续砍死保护他的两个护院后,追在张至阳后面,在张家宅院前不足百步处将他活活剁成数块。
张家人如何肯依,随即告上县衙,时任秣陵县尉的王元杰故意拖延时间,让王六山轻易逃脱,等得张家将状子递上江宁府时,他早已经逃得全无踪影,在王家搜家拿人时更是毛都找不到一根了。
再后不出一年,张家家宅突然夜起莫名大火,一家老小连带杂役仆妇数十口人居然无一人逃出,秣陵张氏便从此没落至底。尔后王六山便带着近百号悍匪大摇大摆的回到秣陵县,改王六山为王虎,占据天水寨半公开的做起了私盐买卖,秣陵厢军和江宁府上剿了两三次,损失惨重下都无功而返,也没心思再管他。
从那以后王虎便在天水寨上生了根,二十年来声势日盛,而明山王家虽因王虎之事被秣陵众豪族联合排挤出秣陵官场,但凭借王虎在秣陵县的无双威名,王家也无人去惹。
随着近年来王虎在秣陵县已经演变成能止儿夜啼的威势,王家子弟对乡间一般富户的田土侵占开始变得明目张胆。就如与周原庄子对面刘家数百亩田庄的买卖,即使不能算是上等良田,但换个人去,也绝不会五两银子一亩的离谱价格能买来的。
当然,这些年来王虎等匪寇在秣陵横行无忌,惹得天怒人怨,连带那明山王家如此作为,秣陵众乡豪早就看不过眼,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周原听陈展江如此言道,估计沈陈等族也是有了拔掉王家的心思了。
再在庄子上巡视一周,见得持枪盾的庄户整齐的呼喝杀伐之声,感受到庄户投掷标枪的气势,陈盛也觉得凭借一两百山贼水匪想要拿下周原的庄子怕是艰难,而且还有数十个忠心的护院,依靠着周家庄子,山贼多半要无功而返。
陈盛放下心来,也不等周原留饭,将自己派来的护院训诫一番,又交代陈宜听从周原的安排,——只见到操训时陈宜对周原的言听计从,陈盛也知道陈宜与周原现在的差距。他既为自己妹妹的儿子能有如此的才能惊喜,又有些气馁自己的教子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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