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长城一看到那个鼎鼎大名的名字,心里就已经猜到了肯定是于大雷编辑的大手笔,否则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文学界高官,哪个能请得动此人为自己这个小作者做此大评论呢?这无疑对他后面的事情和工作安排有一种暗示的作用……
的确,就在林长城收到杂志和文联通知书不久,一个人正躺在床上默默不语看自己的小说,心花怒放之际,手机忽然像是鬼掐了一样鬼叫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事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林长城扑一声急忙坐起,抓过手机,还没接听他心里就已经想到了可能是于大雷编辑的电话!
果然,一看号码,正是他今生今世的那个贵人:于大雷。
“喂?林长城吗?”
“是我,于老师!”
“我给你寄的杂志收到了吧?”
“恩!我正在看呢……谢谢你啊,于老师,封面真漂亮,内容感觉也灰常特别和大气磅礴,我看见我的这篇小说后面还有一篇挺长的评论,作者叫赵儒雅,是不是那个文联主席呀?”
“恩,是他。感觉怎么样,林长城?”
“太好了,真的太应该谢谢你了于老师!”林长城忽然灰常灰常高兴和鸡冻:“我都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了,这是我写了这么多年小说,前辈对我作品的第一篇评论,之前连想都不敢想过,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人物,把我说得那么好……嘿嘿。”
“其实,要不是当了大领导,他本身也曾经有一些正气和才气。只是……哈哈。”
“于老师,是不是你亲自出马去请的他?”
“算是吧。”于大雷编辑平淡道,呵呵一笑,却让林长城听得出来,他其实心里或许比自己还开心、还高兴呢。但他就是这么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不帮忙便拉倒,那就是说他并不真的喜欢你,不认可你,可一旦让他喜欢上你了,想帮助你了,那他就一定是出乎意料全力以赴地帮助你!从林长城跟他交往的整个过程中,他就能慢慢感觉到这一点!!
林长城给他送过礼物吗?
有钱给他吗?
还是在他面前装得像孙子一样,像狗一样?全没有。林长城就是林长城,平时他跟打工的兄弟姐妹、老乡们怎么样,在跟于大雷编辑交往时也同样是那样表现。大气、正义、礼貌,却不乏一种内在的尊严,这或许也正是于大雷编辑真正喜欢他——觉得不帮助他,不让他成为一颗深城市文学新星就没天理的自然而坚定不移的想法之根本原因吧?
关于《深城市文联》来的那封招聘会通知,于大雷编辑却没提,他们在电话上说了很长时间,到最后,林长城感觉应该提一嘴。
到于大雷停顿的当口,他说道:“哎于老师,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吧?”
“什么事?”
“就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文联要进人的事,当时不是我还过去找文联报名了吗?他们来通知了,跟你今天寄来的杂志一起收到滴!”
“啊?真快呀?”于大雷似乎觉得多少有一点意外,他在本城文学界这么灵敏度极高的人物,会不知道这个结果吗?
“是不是通知你某年某月某日,到文联参加考试?”
“对!”
“哈哈,行。我看可以。”于大雷编辑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是老得意了。为了林长城能尽快走出来,他利用这次市文联招聘会的机会,大力支持和帮忙摆平一些单位和事情。文联,人多吊多,尤其是文艺界这帮人,七十二个机巴乱点头,平时无风还起三尺浪,有风更是浪涛天!
一有点儿事情,立马就会传遍天下,招来许许多多各自的利益一致小团体上领导那去游说争取利益最大化。
这次文联内部招聘,当然更是如此!
因此,于大雷编辑一听林长城这么说,他心里立马明白了。保密工作做得真不错啊,看来这次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中,连他这个消息灵通人士也还是放下电话一问,才知道了文联主要领导内部其实为了林长城这个事情专门开过了两次会议,专门研究林长城这种外来务工者应该不应该招进来的大问题……
这得多大的逼,才能让一个直辖市级别的文联领导专门为他召开会议,研究讨论招聘他还是拒绝他的重要会议?
而且还是两次!
林长城,这个来自他乡的小屁民、文学作者、普通打工劳动者、老百姓中的一员小草根就做到了。
幕后极力推动这一伟大事业进程的人正是于大雷编辑和他的小圈子。
第一次没有达成任何统一战线和目的意义,第二次好些,赵儒雅主席充分发挥了主要领导一把手的重要作用,首先定了大盘子。
不招,当然很简单,一切从实际出发,按照有关规定动作和政策办就行了,解释都不需要一个!
可是如果不招,是不是面对现实和这样的人才流失有点可惜了呢?
这正是领导们研究工作和争论的焦点……
但如果要招,以神马理由和说法招聘一个外来打工人员堂而皇之地进入市文联工作呢?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严肃问题。但如果选择放弃,的确,又觉得可惜。遗憾。
经过于大雷编辑这一段时间上窜下跳地找几个主要领导推荐林长城的小说和这个正直的青年人,一方面又极力发挥个人优势和作用,将他那个当文联副主席的叔叔也强势地卷入了其中,成为一种不可或缺和回避的正能量!
呵呵,这样一来,虽然说最后的研究结果表明,于大雷编辑没白费心机和力气,但他这次却并非第一个探听到虚实的人。
就这,他一听林长城亲口一说,心里一怔忡的同时,马上就张开嘴巴哈哈大笑了。
“这证明,你是个人才!”
为了今年文联招聘会圆满成功,也为了原先领导们大脑里并不存在的神马“林长城”保证能够顺利招聘进来——到文联工作,以赵儒雅主席为首的主要领导们破例在没有收到任何好处费、请客送礼和大笔钱财的情况下,除了一人生病住院未能参加会议之外,另有一人因为种种原因反对林长城这种外来的打工毛孩子进入堂而皇之的市文联工作,哪怕是让他打杂都不可以!
但是,赵主席还是有威势滴。
在赵儒雅主席的正确领导下,其他常委会成员除一人临时说上厕所溜之乎也外,其他各位领导都一致通过,同意将此次文联招聘会办成一个开放地区文学艺术界的典型示范招聘会。而其中之一的这个“林长城”,则尤其是显示出了领导们的艺术与气魄!
能够将一个小小的外来打工仔招聘进市文联本身,就已经可以成为历史。
当然了,为了统一认识、统一思想、统一口径,赵主席和他的同事们也专门为即将要(必须)招聘进市文联的林长城同志想到了一个极好听的代称,叫做:外来务工特殊优秀文学人才。并将以这个称呼见报——以确保人才出众的林长城同志不流聘。
这一切,幕后的激烈交锋和研究讨论通过,于大雷编辑一直没说,林长城当然也不可能事先知道。
直到他今天收到这封文联信函通知。
在他的心目中,文联无疑就是一座至高无上的文学圣殿。是他之前在家乡到这座大都市一直在努力奋斗、默默不语仰望的山峰。
“呵呵,难道说,我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吗?”
林长城不敢相信,但眼睛落在那黑色字体上,又不能不相信一切都并非虚拟。
……
……
老话说,人走时气马走骠。说得是人生在世真心实意不容易,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是什么。或许,一个穷光蛋一个跟头之后,爬起来就发现手上突然袭击一般捧了一个大金元宝,还得是慈禧太后他老人家留下的十足金的宝物,然后就一飞冲天!
也或许一个升官发财正步步高升的大贪官污吏,事业美女金钱正海量迎面扑来之际,忽然间天降圣旨:“拿下!”
“砍头!”
“为我d光荣正确伟大祭旗——!!”
“祭旗——罗!”
“祭旗——罗!!”
“哈哈哈哈……”
这样的人生样板数不胜数、无奇不有,并非神马奇事。而具体到林长城头上,他只是没想到,就在他灰色人生——由一介小屁民小草根小小老百姓不得意开始,慢慢腾腾转入起步,然后仿佛一个翻身就突然要改变面貌和方向之时,老天爷也不大不小跟他突然袭击一般开了一个玩笑!
那天,从来不坐出租车的林长城,心血来潮,下楼之后看见一辆的士正好路过,就下意识顺手招呼了一下。
车立马停住了,又退回到了他面前。
“上哪?”
“商贸城多少钱?”
“二十块!”
一听二十块,林长城觉得自己还完全可以承受得起,就毫不迟疑一甩屁股钻了进去,出租车就上路了。过去,从小到大,尤其是来到这个邪恶牛逼的城市之后,在林长城的记忆中满打满算他好像只跟老乡一起坐过一次出租车,那还是急切回家过年怕赶不上火车,咬牙切齿合伙打的一次车。
只不过,那次好像是花了五十块,后来到了火车站算账一人二十五,而这次,比那次路途稍远一些,但价格却还要便宜一点,主要是并非年节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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