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薇语噎。
——从虎口掉进狼窝。
——有区别吗?
但似乎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沉默了片刻,她点点头:“我不熟,你选吧。”然后开始转移自己的目光,暗暗打量起车内的装饰。
俞薇不是个懂车的人,对马上跑来跑去的四个轮除了几种常见的牌其它的一概不识。
这辆车前后挂着四个套在一起的圈圈,和父亲当年的座驾同一牌——她认识。
车里很干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水或是恶俗的装饰,空间比一般的车宽敞许多,没有那种压迫感。
看起来这位的味应该不差。
这个也是自然的。
从他的气与打扮皆可见不一般。
他真的是个小警察吗?
俞薇心里不由得起了这个疑问。
凌将君对她的乖顺略微满意,打电话让司机去孤儿院接施援,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对我的车可是有什么不满意?”
凌将君的日常坐驾并非那辆商务迈巴赫,而是一外表普通朴素,内部经过精心改装,非专业人士不能发现其中不菲价值的奥迪越野。
俞薇正经危坐:“没有。”她只想快点吃完饭可以离开,然后从此天涯海角不要再遇上。
凌将君点点头:“要不要带你先去买双鞋?”
鞋被当了武器,其实他一直有注意到她光着的小脚,寒冬腊月的,冻得通红。只不过这女人从头至尾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就像冻的是木头而不是自己的脚一样,他也就没什么多大的好心去提醒她。
俞薇不自然地抿了抿嘴,把已经几乎僵掉的脚丫往后缩了缩:“如果你方便的话请停车,我可以回家换一双。”
既不浪费钱又不用陪他去吃饭,完美。
凌将君眼角一抽,这丫头就是典型的不打不成材。
想找借口甩了他?
门儿都没有。
二话没说直接把车停在了边:“坐这里等着。”然后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俞薇还在疑惑怎么突然停车了?已经走出几米的人又突然倒回来,阴森森地加了一句,“你可以偷溜试试。”
俞薇瞪着双眼看他,张口想问为什么的话消失在男人凛然的目光里。
俞薇就这么老实地坐在车里,看见男人的身影拐进街对面的商店,有些远,看不清广告牌……他其实多心了,此时还沉浸在萧默不可能轻易就此放手的俞薇,根本就没要偷溜的打算。
才一个恍神,再抬头,男人已经从街对面正往回走。
再近一些,她看清……男人半抬起的指尖上,似乎提溜着一双没有包装的……鞋。
她眼睛闪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看错是一双白色的女式的鞋,俞薇拉开安全带,从车里下来,赤脚站在车门边。
凌将君缓缓朝俞薇走近,看见她下车,细腻流畅的五官上隐藏了一点点笑,并不深也不暖,有点独特的温凉的味道,裁剪得体的黑色风衣衣角在行走的风里微微翻动……
这个男人的气质,并不是一个帅字可以表达得了的。更让人赞叹的,是他身上那些无形的东西。
这是个可以秒杀地球上一半雌性的危险雄性。
但,不是她中意的类型。
亦不是她可以肖想的类型。
俞薇深知。
凌将君把鞋递给俞薇……是一双里面加绒的平底棉鞋,男人淡淡地说:“穿上。”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命令语气。
俞薇看着他。
他的眼神其实并不冷漠,却让人很清晰有种远的距离感,就好似,这个男人站在你面前,但他并不属于你的世界。
此时的俞薇没有小说里小女得到男人一点贴心就有的感动,没有八点档电视剧里小女得到高富帅一点付出就有的悸动,她平静地接过。
说:“谢谢。”
然后弯腰把脚套进鞋里。
尺寸正好。
像量过似的。
俞薇在心里咬牙——什么眼神儿这么厉害?!!
“钱我会还给你的。”在俞薇开口的时候,车水马龙的街上突然喧嚣起来,尖叫声欢腾声此起彼伏。
“啊,下雪了,下大雪了。”
“啊啊………好漂亮的雪花。”
“真的下雪了……”
……
凌将君从那双冻得通红此刻被套进鞋里的小脚丫上抬眸:“你说什么?”他刚才看着她的脚丫走神,没听清她的声音。
俞薇没回答他。
她正有些惊喜地看着天空突然飘起的大雪,悠悠扬扬,像散开的花瓣般落到自己的发上,脸上,唇上……
晶莹剔透,冰冰凉凉。
一种久违的美。
“林将军,下雪了。”在久违的喜悦到来这一刻,俞薇连同满大街的惊呼声同样什么也没想,一把抓住凌将君的手,轻轻地说。
——她只想与身边的人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
女弯起眼,粉红的唇正淡柔地笑着,如娇花似的唇瓣在冰雪的浸透下色泽鲜亮美丽。
凌将君心口一紧。
微微看了眼覆在自己手背上那只冰凉的小手,像冰块一样地凉。
他拧了下眉,抓着她的胳臂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年年都下,有什么好看的。”
俞薇欢喜的表情瞬间收敛,仿佛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与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陌生人。
但他身上似有种神秘魅力。
静则如天生神岻,华美尊贵却无人可以描绘。
动则犹如春风化雨,闲淡如风,却能瞬间惊得满池心水无妄波澜,久久难以平静。
这男人,若不是经验过老道高深,便是天生拨动少女心潮的神男,专门骗取纯情女的一腔痴情妄念。
可惜,俞薇并非纯情少女。
并且,她活得比谁都清醒。
不得不清醒。
——那间四面铁壁的房里还有一位迟暮老人是她的父亲;那间朴素小院里还有一位没有归家的幼童是她小女;那间两房一厅的拥挤旧屋里还有一位残疾的母亲,是她一生的责任……
“鞋的钱,我会还给你的。”很快恢复惯日冷淡,俞薇再次复述那句先前某人没听清的话。
凌将君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正想开口说不用了,可又马上想到这是女对下次见面的承诺时,又咽了回去。
车在一间格调高雅的餐厅前停下。
俞薇垂眸不语地专心跟盘里的牛排战斗。
“俞小姐你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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