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梦柔声劝到:“是啊祖母,母亲既然都已经向我道歉了……咳咳……倘若我……咳……我再这般咄咄逼人,就是不孝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开口了。”风老夫人朝站在她身后的桂嬷嬷伸出手,桂嬷嬷便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翡翠玉净瓶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绿药丸放到风老夫人手心:“这是太后赏给我的润喉糖,我一把年纪了也用不到,你嗓子不好,正巧给你润润。”
“祖母,这不妥啊。”风如梦推脱道:“太后赏赐给您的,我怎么能要呢!这于情于理的,如梦都不能接受啊。”风老夫人见她这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这算是对风如梦的试探,一试她懂不懂规矩,二试她是否聪慧,倘若她直接收下那就说明这孩子不识大体,空有些小聪明而已,成不了大气候;若她推脱了,说明这孩子识时务,懂得如何做人,并非无脑者也。风老夫人顿时和颜悦色地说:“既然太后已经赏给我了,那我就可以把它送人,我让你收着,你就收着!”“那……如梦就谢过祖母了。”风如梦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碧绿的珠子,一张口便将它吞入腹中,一时间一股寒气涌了上来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只觉得原本痒痒的嗓子也不再难受了。
“大老爷来了!”只听见外面的丫鬟高喊了一声,便看见风恒远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风老夫人端起茶杯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不等风恒远说话,就明知故问地说:“老爷这是下早朝回来了?”“母亲到也知道儿子刚回府,这场面能否说与儿子听听是怎么一回事儿!”风恒远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坐在了风老夫人右手边下座的椅子上,一脸阴沉的盯着风如梦。他刚回府之际,还没来得及将朝服换下,苏氏的贴身婢女思彤就连滚带爬的跑来向自己求救,说大小姐害得夫人被老夫人百般刁难,如今和三小姐在凉荷院哭成了泪人!一听是自己的爱妻与爱女受了委屈,还是被那不受宠的大女儿害得,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就赶紧奔了过来!
而苏氏,早在风恒远进门时就不再演戏,一脸踌躇的看着自家老爷,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走过去扑在他怀中,嘤嘤地啜泣。风恒远是个见不得眼泪的人,他慌里慌张地哄着娇小的苏氏,说什么不会让她受委屈会给她讨回公道,这番安慰的话传到老夫人耳中却变了味,这分明就是想要她难堪!气得老夫人将茶杯狠狠地砸在木桌上,硬是让杯壁破了条缝,茶水从中缓缓地流了出来。风如梦一脸心疼的摊开风老夫人的手掌,轻轻地揉着,说:“祖母莫生气,对身体可不好。”“也就你懂事儿了点,其他人真是让我好生失望!”风老夫人说着还将眼神扫到跪在地上的风如歌身上,令后者一阵颤栗。
“恒远,”风老夫人轻声唤了大老爷的名:“不是我说你,你如今这么宠着如歌也不是个法子,你可知晓她昨日对如梦说了什么混账话吗?”风恒远看着一旁的风如梦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起身将跪在地上的风如歌扶起拍净了她身上的粉尘,缓缓道:“如歌是什么气性的孩子,这个儿子最了解,她是我的女儿,我心里有数,不管她对如梦说了什么话也过分不到哪去!”风老夫人听到这一席话,失望地摇了摇头,挥挥手让那些低等下人都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在场,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有些东西也是要避着自家人的,知道的人越多谣言就越乱。“有些话我不方便讲,还是让如梦这个当事人说比较好,如梦,你把你昨日发生的都巨无细的说出来,放心,祖母信你。”说完,风老夫人还托着风如梦的葇荑,郑重其事的拍了几下,给了她莫大的鼓励,风如梦知道从这一刻起,风老夫人是暂时站到她这一边了,但能否将这尊靠山一直留在身后,就要靠她的本事了。
风如梦像是懂了一般点了点头,对着父亲福了福身,又端起一杯茶奉上,柔声道:“父亲,如梦接下来要说的话在您听来会有些大逆不道,求父亲先保证不会怪罪如梦,这样如梦才敢把话说完。”
风恒远接过茶杯算是应下了,但他并没有喝只是将茶杯搁在身旁的木桌上冷笑道:“但说无妨。”
风如梦此时又福了身,道:“如梦的娘去世的早,如梦承蒙父亲的抬爱才苟活到了今日,虽说是风府的嫡长女,但如梦知道如梦因为没有娘,所以连下人都瞧不起我。”说完,风如梦就用手帕拭着眼上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稍后又像忍住万分悲屈般说:“如梦战战兢兢地活到今日,不敢有太多的要求,因此当我一日三餐不济,我不抱怨;衣裳不合身且穿不暖,我不抱怨;每个月的月例无端少了几两银子,我也不抱怨,昨儿去母亲那领丝绸,路径花园时,妹妹偏生喜爱我得的这些布料,我便说让她与我换,可妹妹要生抢,我怕惹事也就作罢,谁知……她居然说我是个没娘的种!我到是没什么,可我娘走了那么多年,如今还要被一个后辈描黑,叫她如何安生!我与妹妹争辩了几句,她就愤恨起来将我推倒在地,一头,撞上了后面的假山……”
“乖,我的好孙女,快别哭了。”风老夫人将风如梦拥入怀中,风如梦这才想起了老夫人的身世,原本她是府中的庶女,生母只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生下她后就死了,她也常被骂成是野种,难怪会对风如梦这般怜惜,原来是同感身触!风恒远一脸震惊的看着风如梦,他以前只是不大关心风如梦,因为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的亡妻陈氏,尤其是那双深沉的眸子,与陈氏无异,所以他不愿意面对风如梦,却没想到她这些年过得是如此不堪!
风如梦指着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对风恒远说:“父亲,不是我特别娇贵,非要名贵的布料不可,虽说这身衣服是难得的合身,但你瞧这是我这大小姐应当穿的吗,这子里的下人,哪个穿的不比我好!哪个头上的坠子不比我花哨!”风如梦一番话铿锵有力,字字钉入风恒远的心中令他心痛不已,片刻之间竟有些站不稳了。“父亲!父亲你要相信我啊,我没有推她啊!分明是她血口喷人!”风如歌扑倒在风恒远脚下苦苦地哀求着,风恒远有些为难,一边是他亡妻唯一的女儿,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风如梦紧抿着嘴唇,看见父亲这般犹豫的神情失望的感叹,看来她还要在添上一把火才行,她于是走过去将风如歌扶起,替她擦干了眼泪,又理了理她凌乱的衣襟与头发,握着她的葇荑缓缓道:“妹妹快别哭了,姐姐原谅你,你年纪轻,我自然是要让着你的,你我都是父亲的孝顺女儿,我们应当和睦相处不要让父亲为难才是。”然后她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讽刺道:“我是嫡出父亲会百般照顾我,而你一时是庶出就一世是庶出,一辈子只能是我的陪衬。”
嫡庶之分是风如歌一辈子的痛处,此刻她的伤口被风如梦血淋淋地番了一番,她怎能不恨!她突然疯狂地喊叫起来,一巴掌扇到了风如梦的脸颊上,瞬间她脸上出现了一片鲜红的五指印!又将她推倒在地骑坐在她腰上,伸手拼命撕着她额上的纱布!咒骂着为何嫡女不是自己非落到了这么个妖媚之人的身上!风如梦假意地推着她身上的人,手却在宽大的袖子下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风如歌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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