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虽说山里总是要比山外冷一点点,但是却也只是凉爽,而不是寒冷。
只是因为动物南迁过冬的南迁,要冬眠的开始准备食物,草木也开始枯黄,所以秀花总觉得这时候的山里是热闹的结尾,也是寂寥的开始。
“唉……”秀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唉声叹气的。
山花就在旁边的屋子里,半掩着门,半开着窗,她则在床前静静地做着针线,仿佛外面的万物万事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秀花见她没有反应,叹息的声音更大了:“唉……”叹着,还趴到了桌子上,侧脑袋看着山花。
随着秀花的叹息声越来越大,山花终于也不能装听不见了,便放下手中的活,笑问:“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秀花见她终于说话了,忙坐起来,一开口,却是更重的叹息:“唉……山花,你这么待在屋子里,不闷吗?”
山花对着阳光看着自己秀花的花样,笑道:“怎么会闷?才三天的时间,你带着先是出去摘了两大车的果子,又带着去和三哥哥洗马,又拉着我去听四叔说故事,又跑到地里看六叔秋收,我这一年里都没这几天动的次数多,哪里还会闷?”
秀花依旧耷拉着脸,不开心地说:“可是,我就是觉得闷呀……对了,山花,要不我带你一起去金雪隘口,好不好?”
山花眉头微皱,问道:“去哪里做什么?不是说孟商部族如果打过来,就会从那里过吗?”
听见山花问这个,秀花立刻来了谈性,起身进了山花的屋子,拖个椅子坐在那身边。道:“就因为这个我才要去的。”
山花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秀花道:“三叔带了一千个人去金寨,可是就算这样,金寨也是堪堪不过两千人,孟商部族如果真的打来,那是三十万人的队伍呢。两千人抵挡三十万人。就算凭借金雪隘口的地势,只怕战神转世也未必可行。三叔虽有勇,但是谋断不够,那个严当家的和陆军师或许有些本事,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我真的担心三叔。”
“可是,不是说孟商部族已经按兵不动了吗?”山花问道。
秀花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南王按兵不动,我倒信那是畏惧了雁北王的威势。可他厉晋阳按兵不动。在我看来,只可能是心怀鬼胎,另做打算。”
山花想了想,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和大当家的说?”
秀花撇了撇嘴,道:“别的话我说了,爹或许能听,但是这个话。只怕莫说是爹爹,就是三叔本人。都不会听。”
山花摇头道:“不懂。”
秀花解释道:“严当家的毕竟救了爹爹,在那些当家的人眼中,严当家的就是我们姚家寨的恩人。如果我要是说了,爹爹恐怕会带着姚家寨所有的兵丁,一起过去,那成什么了?知道的是我们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姚家寨要去和人抢山头呢。”
山花听她这么说,也犯难了,想了许久才问:“那要怎么办呀?要不,我陪着你去一趟吧。好给那个严当家的提个醒?”
秀花却摇了摇头:“我刚才就是白说说,做不得数的。其实丫头你不知道,前几天的时候我去过一次。”
山花愣了一下,忙问:“什么时候去的?怎么没告诉我?”
“就是我去江边村那天的事儿。”秀花笑道。
山花却不高兴了,板着脸问:“这么大的事儿,你连我都瞒着?那么危险的时候,你又是渡江又是去了隘口,还是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秀花笑道:“这不是没出事儿嘛。”
山花将手中的绣棚一摔,负气转头不理会她了。
秀花见状,拉了拉山花的衣袖,笑道:“好啦,你也别生气了,我就是怕你这个样子才不说的。”
山花瞥了她一眼,道:“那你去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秀花笑道:“我是把我做的那些东西,送严当家的一些。”
山花奇道:“为什么要送那些?”
秀花道:“一是为了报答他们救了爹爹的恩情,二也是助他们守山,其三,我也是想去亲眼见见那个严当家的。”
山花忙问:“那你见到了?”
秀花点头:“见到了。”
山花笑道:“那他什么样子?凶吗?我听你给我说的,他那个军师好像很有意思呢。”
秀花靠在窗台上,“不凶,看着很威武的样子……比雁北王看起来还要威武。”
山花听秀花这么形容严当家的,更好奇了:“真的?”
秀花点头:“骗你做什么?依我看,那个严当家的非池中之物,是能成大事的人。”秀花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倒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了。
只是,在前世,在秀花梦中的前世,从来没有严当家的这个人出现。
因为前世,厉晋阳烧山成功之后顺利地回到了军中,因此,在与其兄长的夺位之战,并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
所以前世,莫说是金雪隘口,就连整个雁北连那条雁水河,都一直是孟商部族的。雁北王不过是一直凭借着雁回三关拒敌于关外罢了。
所以阮竹青、胭脂、蒋省这些人,都没有出现在秀花的梦境中,而张咏佳和诺儿的事情,也没有出现过。
自然,也不会有一个从金雪隘口起家的严当家的。
而且秀花的梦境,也只到她与厉晋阳同归于尽,就戛然而止了。
至于最后,究竟是谁坐稳了江山,秀花并不知道。
***
秀花认真地整理过自己的梦境碎片,却觉得许多事情依旧扑朔迷离,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因为她的存在,事情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轨道。
“秀花?秀花?你又在想什么呢?”山花见秀花半晌不说话。便问道。
秀花这才醒过神来,笑道:“嗯?啊,没事儿。”
山花却不信:“秀花,你最近总是怪怪的。”
“哦?怎么看出来的?”秀花问。
山花沉吟了一会儿,道:“说不好,这段日子你总是突然就不说话了。一个人在那儿想事儿,表情也很难过。但是过一会儿又好了,就开始忙里忙外的。”
这么明显?秀花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面上却笑道:“许是最近事儿太多了吧,对了山花,雁北王府出了个新鲜事儿,我和你说没有?”
山花摇摇头:“没有,什么事儿?”
秀花想着那事儿,还没说就先笑了一阵子:“简单说。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打起了,然后失手伤了萧家的四娘子,萧家的三娘子帮大公子说话,却气坏了雁北王,还把王妃气病了。哦,还有那个齐锦齐少爷,听说了这些事儿之后,带着病又跑到北岸。嚷着要当兵,却被二公子亲自抓了回去。”
秀花边笑边说。山花还没听完,也笑了:“你慢些说,这都什么呀?怎么就打起来了?怎么又会伤到府上的女眷?”
秀花笑道:“说是为了二夫人和小姐的丧葬之事,二公子刚刚成了鳏夫,又没了女儿,心里当然不高兴。结果家宴之上。大公子却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二公子就生气了。”
山花自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家族的事儿?听秀花说,心中更混乱了,便问:“怎么说也是亲弟弟。何必呢?”
秀花叹气道:“要是都和你想的一样,那这世上就少了许多事儿了。”
山花却有些难过,道:“那这事儿是哨探探回来的?有没有说四娘子怎么伤了?要紧吗?你说她帮了你不少,是顶好的人,如今她伤了,你要去看她吗?”
听山花问题四娘子,秀花的心境倒有些复杂了,只能笑道:“这不是哨探探回来的,是昨天去送果子时,景先生与我说的。雁北王府下令谁也不许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山花掩嘴笑道:“那景先生却告诉了你?”
秀花认真道:“那自然,我们现在是联盟,雁北王府的家事也算是雁北的大事,一个不好我们也要糟糕的。不过这事儿雁北王惩治了大公子,安抚了二公子,四娘子是伤了手腕,没有大碍的。”
山花这才放了心:“你说过,二公子如果得势,对我们好,是吗?”
秀花耸耸肩,却不敢笃定了:“可不敢这么说,我倒是觉得雁北王府如今乱成了这样,也是难长久了。”
山花“哦”了一声,却不是很懂秀花的意思。
这时,突然院子外传来有一阵骚动。
透过窗,秀花看见魏封和曹元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过来,见她们坐在窗边,忙隔着院墙道:“秀花,你快去看看吧。”
秀花没着急起身,只是支着窗台,笑问:“二位哥哥这是怎么了?”
魏封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顺着雁水河,从西面来了艘画舫。”
秀花被魏封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更迷糊了。
画舫?又不是战船,何以这么着急?
“三哥哥你别忙,说清楚些,什么画舫?舫上有什么人?多少人?当家的们知道吗?怎么会想着让我去?”秀花问道。
魏封挠挠头,和曹元对看一眼。
秀花看得分明,这二人脸都有些发红。
最后,还是曹元道:“秀花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也是大当家的实在没了法子,才让我们来找你的。”
秀花听他这么说,也急了,忙走出屋子,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魏封纠结了很久,才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有一船姑娘,然后船翻了。”
“什么?”秀花更迷糊了。
但是见这二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索性不再问,而是急忙忙地往雁水方向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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