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这一觉睡得很沉,待醒来之后,只觉得从精神到身体,都很疲劳。
唉,这几天的运动量,果然有些大呀,秀花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心道。
又躺了一会儿,秀花才懒洋洋地起身,将帘子打开,看了看外面。
哇,好大的太阳呀!
秀花看看一侧的铜壶滴漏,才发现现在竟然已经近中午了。
秀花愣了一下,慌忙开始穿衣服,刚穿好袍子,还没来得及穿鞋,就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山花将门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偷偷往里面看,见她醒来,才拎着个食盒,笑着进来,道:“我来看了好多次,你终于醒了。”
秀花笑道:“你也不叫我,都这个时辰了。”
山花将食盒放到桌上,白了她一眼,道:“我见你睡得沉,不忍心叫醒你,倒成错了。”
秀花穿好鞋子,笑道:“是是是,承情,承情了。”说着,秀花打开山花带来的食盒。
里面是些清淡的小菜与清粥。
山花又从门外端进水来,道:“你这几日辛苦得很,怕你身子不舒服,特意做了些清淡的饮食,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再亲自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秀花笑着去漱口、净面、洗手,口中道:“就知道你细心,这些东西,从来不会差。”
山花在一边帮着她收拾好,道:“那是当然,你们在外面那么忙,我也帮不上,所以就做些自己能做的。”
秀花听说,端起粥。喝了一口。
清爽舒服,胃口里都有了暖意。
她放下碗,笑道:“就你能做的这些,别人未必能做。”说着,秀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丫头,你知不知道昨晚景先生有回去么?”
山花坐在她的对面,趴在桌子上,摇头道:“没有,我听三哥哥说,昨夜他们好晚才回来,景先生就在客房安歇了。今早也是,天刚蒙蒙亮,他们就都出去了。”
秀花听说他们如此忙碌。撇撇嘴,切,倒衬得她很懒了。
山花并没注意到秀花的表情,只是笑道:“哦对了,三哥哥说了,昨天你送去的那些东西,景先生说很有用呢。”
秀花听她如此说,脸上倒有了笑容:“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错过主意。”
山花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你那些木头在库房里放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能用得上了,再不用听五叔说你浪费好木头了。”
秀花哈哈一笑,又捡了几口小菜吃完,便放下筷子道:“吃饱了。”
山花坐起来,眉头轻皱:“就吃这么点儿?”
秀花点点头,实话道:“心里有事。吃不下去。”
山花疑道:“还有什么事情?很重要?”
秀花笑道:“是,很重要。”说着,秀花起身,将藏在床头暗匣内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
盒子里是一摞纸,上面写写画画了许多东西。
秀花翻了翻。拿出其中一张放进怀里。
山花见状,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秀花,你还要出去?”
秀花点点头,笑道:“嗯,这事儿,必须要去的。”
山花忙也站起来,阻拦到:“不好,你才刚刚回来,身子又不舒服,还吃得那么少,怎么可以出去?一旦出事儿了怎么办?”
秀花拉过她,将她按到凳子上坐好,道:“没事儿,我就是去一趟江边村,到晚上一定回来。”
山花不理解、并且非常怀疑地看着她。
秀花笑道:“真的,我就是去见一见佟老。”
山花奇道:“见佟老做什么?”
“有点儿药理的事情,要问问他老人家。”秀花对山花如是说。
山花更疑惑了:“这个……你问七叔不好吗?”
秀花摇头道:“现在大战在即,七叔很忙的,我不好打扰他,索性不如去问佟老的好。”
山花虽然依旧满是猜疑,但是听到秀花这么说,就知道她是一定要去了。
她素来知道秀花主意多,只不过不希望她涉险而已。
比如说,前几天她不声不响地跑去了西地,就让她担心了好久。
不过去佟老那里,应该比去西地那里,安全多了吧?山花想。
是以,她不再阻拦,而是道:“嗯,那你千万要小心,晚上之前,一定要回来,我在家等你。”
秀花用力一点头,应道:“自然。”
山花又道:“三哥哥今早把你的弓箭送回来了,我怕吵到你,所以就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又给你将箭囊的带子补了补,你要带着么?”
“当然带着的好。”秀花笑道。
***
此时,山寨的人或在前面布置战场,或在后寨加紧操练,以至于整个姚家寨的气氛,都要比以往严肃许多。
这番情景,秀花大约有十年没见了吧。
秀花一个人走到了马厩。
马厩的门关着,秀花敲了敲门,叫了一声:“三哥哥。”
半天无人应门,魏封并不在,大约也是在前面布置战场吧。
秀花走近自己的那匹枣红马,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鬃毛。
红红长嘶一声,显是精力状态都好极了。
看那毛色,应该也是刷过了。
秀花又拍了拍红红的脊背,便解开缰绳,牵着她出了马厩。
一人一马行至寨门的时候,早有卫兵拦住了她。
“秀花,你又要去哪儿?”那卫兵道,“大当家的可说了,要看住你,不许你再出去。”
秀花哪里会听这些,只是翻身上马,笑道:“哥哥,我就是去一趟江边村,今晚之前就回来。”
那卫兵哪里信。笑道:“你别唬我。”
秀花握着缰绳,道:“哥哥真是的,我什么时候唬过人?说今晚回来就是今晚回来嘛。哥哥放心,保证不让你跟我吃挂落,可好?”
那卫兵也知道拦不住秀花,便道:“那说好了。今晚之前一定要回来。”
秀花点头:“是,一定按时回来。”
说着,驱马前行,下山去也。
待下了山路,秀花便紧催了枣红马两下,吃饱喝足的红红果然也不负秀花所望,四蹄飞奔,不多时就到了江边村。
不过,此时江边村的气氛。也颇为紧张,就连村子外面,都多了许多雁北王的军士。
码头之上,人也要稀少许多,就连那茶摊都只有那个茶博士一人做在那儿,支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来战事将起的消息,给普通百姓造成的影响。是很深的。
秀花翻身下马,牵着马刚走上码头。那茶博士就站了起来,对着秀花笑道:“客官可要喝茶?”
秀花摇摇头,笑道:“今天不喝,我过江。”
那茶博士听说,道:“那渡江的船倒是马上就要过来了,只是……”那茶博士看看码头上对着他们这里虎视眈眈的军士。小声道,“听说快要打仗了,那西王和孟商部族都要打过来呢,江北面不安全。”
秀花一拱手,道:“多谢提醒。”
二人正说着。两个军士走过来,对着秀花,粗声粗气地问:“干什么的?”
秀花看向他们,笑道:“过河的。”
那两个军士上下打量了秀花一番,只见她穿着普通,头上戴着的钗子倒是价值不菲,又牵了一匹看着个头小,却很神骏的马,就起了疑惑,问:“你从哪里来?”
秀花一笑,道:“我从姚家寨来的,要过河去断头岭,请问二位军爷,可以么?”
那两个军士一听是姚家寨的人,更猜忌了,其中一个军士道:
“如今姚家寨正在迎敌,怎么还会派人渡江?你莫不是那西王的探子么?”
秀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好没趣的问话,若自己真是探子,难道就会告诉他了?
只不过如此时刻,两家又是结盟,倒不好直接多说什么,是以秀花只能道:“在下姚秀花,是姚家寨姚大当家的女儿,如今奉父命,去断头岭见那严当家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有些姚家寨印记的牌子,递给那二人看。
那两人接过牌子,却还是将信将疑的。
正在这事儿,又见到有两个军士过来,远远地就问:“交班了……你们做什么呢?”
那两个军士听说,忙走过去,在其中一个瘦高个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秀花也没有太在意他们,只是牵马而立。
那个瘦高个将牌子和自己的搭档看了之后,又看看秀花,对着先前的两个军士点点头。
只见那个瘦高个走过来,将牌子还给秀花,拱手道:“少当家的莫怪,他二人并没有见过少当家的,不过在下与少当家的在王府却见过一面。”
秀花接过牌子,还礼道:“原来是故人,失敬。”
瘦高个当然也不会拿这种客套话当真,只是问:“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少当家的为何要渡河?”
秀花道:“奉家父命,去见严当家的,商量拒敌大计。”
瘦高个军士点点头,倒没有疑惑——若是别人,他兴许还会猜疑一下——只是笑道:“那少当家的几时回来?”
“去说两句话,今晚就能回来。”秀花如实道。
瘦高个军士这才让了路:“如今宵禁,少当家的可千万莫错过时辰,否则若有差池,在下也无能为力。”
“军爷放心,小女明白。”
***
待到了对岸,秀花又与对岸的军士费了一番口舌,才骑上马,向着断头岭的方向疾驰而去。
谁知人刚到金雪隘口之前,就被一堆持斧头的人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其中一人高声道。
秀花勒停马,拱手道:“请问几位英雄,可是断头岭严当家的人?”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道:“正是严当家的旗下,你这女娃娃又是何人?”
秀花并不托大,而是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在下姚家寨姚秀花,特来拜见严当家的,还请几位好汉代为引见。”
那几个人一听是姚家寨的人,都有些愣怔,互相看了半天,才道:“可有凭证?”
秀花将那个牌子再次拿出来。递给了那些人,心中却在叹息,这身份证明,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很重要呀!
那几个人看了看那牌子,其中一人就拿着那牌子,往断头岭山上去了。
剩下的人中,一个微胖的年轻人道:“这位姑娘还请解了兵器。随我们上山。”
秀花点点头,道:“这个自然。”说罢,便将弓箭挂到马背上,又将缰绳递给那人,自己则跟在这人后面,慢悠悠上了山。
刚走到一半,就见方才拿着自己牌子上山去的那人,引了一个人往山下走。
正是不久前。在雁北王府见到的军士陆坤。
那陆坤一见秀花,连忙快走两步。一脸看到久违老友的样子,有些猥琐的脸上露出了欢喜却依旧带着猥琐的笑容,道:“果然是少当家的,失迎失迎。”
秀花还礼,道:“陆军师有礼了。”
那牵马的年轻人见她与自家军师认识,便不疑有他。只是对着秀花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少当家的莫怪。”
秀花忙道:“是小女突然来拜山,是我唐突了。”
那年轻人笑一笑,便将马递给旁边的一人,自己则径直下山。
陆坤引着秀花走到了主屋。
秀花仔细观察着这个金寨。
不管是人数还是寨子大小。比之姚家寨,都小了许多。
只是这里的人,却比姚家寨的人更要训练有素一些。
怎么说呢?姚家寨虽然势大,但是因为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野心,所以看起来,每个人都要温和一些。
但是金寨的这些人,却每一个都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
即便是雁北王的军队,也未必有严家寨这群人给人带来的压迫感那样强烈。
秀花心念一动。
这个严当家的,只怕不简单。
“少当家的,里面请。”陆坤的声音打断了秀花的神游。
原来是正堂一到。
秀花抬起头,看了看堂前的匾额。
乾坤堂。
此时,阳光照在那匾额上,反射回来的光芒有些刺眼。
她又想起了上次见到陆坤时,眼前见到的一抹鲜血。
那鲜血,好像就是飞溅在了这样的匾额之上。
“少当家的?”陆坤一路都在暗中观察秀花的表情,如今见她看那匾额出神,便叫了一声。
秀花忙清醒过来,告了声罪,笑道:“好匾好字。”
陆坤的小眼睛里闪着精光,笑道:“这是我们严当家的手笔。”说着,又让了一下,“少当家的里面请,我们严当家的已经恭候多时了。”
秀花忙也让了一下,便先陆坤一步,进了正堂。
正堂的高座之上,坐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方方正正的脸,鼻悬口阔,两眼炯炯有神,透着犀利。
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帝王之相。
秀花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念头,又似乎什么也没抓住。
只听陆坤那带着尖利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少当家的,这位便是我们严当家的。”
秀花连忙作揖道:“姚家寨姚秀花,见过严当家的。”
***
那严当家的见状,忙起身,回礼道,朗声笑道:“哈哈!早就听说姚大当家的有一女,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道敢在这个时候,到西地一探究竟。”
语气诚恳,不闻一丝讥讽之意。
秀花心中暗笑,自谦道:“不敢,小女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罢了,倒是小女此番前来,是为了谢谢严当家的。”
说罢,秀花长揖及地,恭敬道:“谢过严当家的仗义出手,救了我爹爹。”
严当家的见状。迈开步子,两步走到秀花身前,又因为秀花是个女子,是以只是虚扶一下,道:“少当家的何须多礼,严某久闻姚大当家的大名。心中佩服。是以路见大当家的危险,自然不忍他被奸佞所伤。”
秀花当然不会去计较严当家的这番话里有多少水分,难道真的要信严当家的只是恰巧遇见有人要杀姚金山么?她又不傻。
只不过不管他抱着怎样的目的,严当家的确实是救了姚金山,而且听他这样说,也是有结交之意,所以再去纠结当时人家是如何想的,在秀花看,未免矫情。
是以。秀花再是一谢,道:“严当家的救命之恩,家父甚是感谢,是以让小女送严当家的一份回礼。”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严当家的。
严当家的拿来一看,却是一张看不太懂的图纸。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了陆坤。
陆坤见状。忙接过去,打开看了看。便有些变了脸色,对着严当家的轻轻点了点头。
严当家的见陆坤如此,倒是很意外,问道:“少当家的,这……”
秀花笑了笑,问道:“严当家的。还请问这几天,孟商部族可有什么动静?”
严当家的听问,脸色微沉,脸上也露了难色:“前段时间探子来报,孟商部族集结了足有三十万的兵力。想必……是要来攻打这隘口了。”
秀花点点头,道:“是了,小女这件东西,虽说不能以一当百,但也算为严当家的添了一份助力。”
一旁,陆坤突然道:“是,添了很大的助力。”
严当家的听陆坤都这么说,更认定了这图上东西是宝贝了,笑道:“严某代金寨上下,谢过少当家的。”
秀花道:“严当家的无需言谢,小女也只是为了雁北百姓的安宁。”
严当家的点点头,赞道:“少当家的大义,严某必不负少当家的所托,也愿姚家寨能旗开得胜,莫被那西老儿占了便宜。”
秀花也笑了,拱手道:“借严当家的吉言,此时时辰已经不早,小女就先告辞了。”
严当家的一愣,问:“少当家的这就要回去?”
秀花笑道:“是,家父因着前几天的事情,并不放心我一人出来。”
严当家的听到秀花这句话,眼神突然一阵黯然,转而抹去,道:“是,姚大当家的慈父心肠。既然如此,少当家的就先下山吧。”
秀花并没有忽略严当家的方才眼中的感伤之情。
只怕又是一个身世坎坷之人。
***
辞别严当家的之后,秀花便又策马回到了雁水码头。
那两岸守码头的军士又是一番盘查,倒让秀花觉得哭笑不得,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种时候,总要小心些好。
待过了岸,秀花并没有直接回山寨,而是去了佟老的医馆。
此时,莎草正坐在院子里磨药,看见秀花走了进来,也不起来,只是笑道:“大姐姐你来了?”说着,又对着屋里喊道,“师父!姚家寨的那个大姐姐来了。”
秀花忙道:“莎草莫叫,我进去看看佟老就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佟老拿着个大簸箕,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秀花一眼,便边捡药,边道:“你来了?”
秀花拱手道:“是。”
佟老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寨子里,最近很忙吧?”
秀花道:“嗯,所以请教完佟老之后,我要快些回去。”
佟老停下捡药的动作,抬起头,问:“若是说皮外创伤,你七叔要比我精通许多,向我请教什么?”
秀花摇头道:“不是这个。我记得老先生曾与我说假死之药,不知老先生可方便做两份?”
佟老哪里想到他要问这个,一皱眉,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秀花道:“救人,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非此药恐难脱身。”
佟老上上下下打量了秀花一番,才道:“有,三天之后,你来取吧。”
秀花听说,顿时喜上眉梢,笑道:“多谢老先生!”
佟老不客气地“嗯”了一声,算是收下这份心,又对她说:“莫要在这里耽搁了,快快回去吧。”
秀花点点头,施了个礼,又揉了揉莎草的额发,笑问:“莎草最近可有长进了?”
莎草笑道:“嗯,师父开始教我诊脉了呢。”
秀花笑道:“这么好?姐姐这次出来得急,等下次,姐姐把好吃的点心给你拿来,当作奖励可好?”
莎草毕竟小孩子心性,就喜欢吃好吃的,忙道:“好!”
秀花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离开。
再次上马,离开江边村的时候,秀花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紧张却依然带着些安逸的小村落。
这样的情景,她怎么能允许有人破坏?
想着,秀花见天色已晚,怕山寨的人担心,便急催马回寨。
却迎面看见了景灏,向着雁回关的方向去。
见到秀花,景灏停下马,笑道:“少当家的忙完了?”
秀花也停了下来,笑道:“忙完了。”
“去见过严当家的了?”景灏再问。
秀花秀眉轻挑:“你怎么知道的?”
景灏笑道:“算了算时间,刚好够一个来回而已。而且严当家的救了大当家的,以你的性格,必然是要一谢才是。”
秀花掩嘴一笑,策马而行,道:“你呢?怎么突然想着回王府了?”
景灏笑道:“已经布置完了,我一个体弱的闲人,何须在那儿碍事?只是……有一事,景某想问。”
秀花却不理他,只是一催枣红马,便往山寨的方向去了。
留下景灏在身后,一阵无语。
跑了一阵子,秀花才停下来,对着景灏大声道:“都是书上看的,你要是没见过,那是你书看得少罢了。”
景灏一呆,旋即笑看秀花的身影越来越小。
就知道,她不会说实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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