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背着莎草,急着往村子里走,还在暗中担心后面的战事。
厮杀的声音很远,刀剑碰撞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却令人毫无惊骇之感。
若不是秀花知道实情,只怕还会以为那是不知谁家人正在奏乐。
一路背着莎草跑到颜家村的村口,却见几个扛着锄头的人慌慌张张,远眺着泥原的方向,小声交流着:
“是打仗了么?”
“不知道,就知道雁北王发兵了。”
“我听到战鼓了,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难道是孟商族人又杀回来了?”
“不会吧?如果是那些煞神来了,还能不进村?”
“要不,我们去看一下……”
秀花听着村民的揣测,脚步却一直没停,向着阮家大院的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魏封骑着马,后面还跟着自己的战马。
见她回来了,魏封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扑过来捏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受伤了么?”
秀花放下莎草,摇摇头,道:“我还好,齐公子呢?元哥哥和阿罗呢?”又对着莎草道,“你师父在屋子里,快进去吧。”
莎草听说,连忙跑进了正屋。
而屋外,魏封见秀花确实无事,便道:“都好着呢。”
方才,看见秀花的马托着个满身是血的齐锦回来,魏封就着慌了。
他们几个人,自小一同长大,魏封对秀花要比其他人上心很多。
他总是说秀花就像自己那个死在了孟刀之下的妹妹。
所以刚才,有那么很长的一个瞬间里,魏封觉得秀花也出事儿。而现在看见她好好地回来了,紧张的心一松懈,就觉得一阵头晕,便打了个趔趄。
魏封身体素来很好——整个姚家寨,除了山花之外,少有身体不好的,毕竟环境影响嘛——现在这一踉跄,秀花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问:“三哥哥你怎么了?”
魏封站稳了,笑道:“没有,这一天,太紧张了。”说着,魏封自嘲地一笑,“秀花,方才前哨来报,山寨那面也稳住了局面,八当家的和九当家的没扼住了鬼见愁,没让敌人过来,后来萧二公子派的船来了。想必现在已经结束战斗了吧。”
“呼……”听到魏封的这个消息,秀花的心情也舒畅了很多,“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景灏这个人,且不管人品究竟如何,起码办事能力,还是很可以的。
***
萧大公子的计划说穿了其实很简单,不过四个字:声东击西。
不过是明着用战船攻打姚家寨,以引萧二公子出兵罢了。
雁北王府名义上是与姚家寨结盟了的,如今又有从西王那面过来的不明战船攻打姚家寨,莫说萧二公子不能坐视,就是雁北王也不会答应。
失信于雁北地方势力事小,真让西王在自家地盘插了钉子,才是大事。
到时候萧二公子去援助姚家寨,而孟商部族则在蒋省的带领下,抄小路,绕到后面攻打雁北王在北岸的驻军。
北岸驻军不少是二公子的人。
近三千孟商部族军士,纵然打不垮萧二公子的人马,也能让雁北王对萧二公子失望了。
而秀花和景灏,不过就是佯作上当,让萧大公子以为得计罢了。
实际上,景灏从雁北王府搬出来的那天,就已经和萧仲轩通过气了。
当然这一切计策,还是要感谢五当家的金算盘,那么巧地遇上了孟商部族那浩浩荡荡的“商队”,不然,还真可能被打个措手不及。
秀花自顾自在心中感慨了许久,却发现魏封表情有些闷闷的,不由问道:“三哥哥,怎么了?”
魏封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没有,只是……”
还没等魏封说话,就听见一阵紧促的锣声。
秀花吓得一激灵,只见一队打着“雁”字旗的军士跑进村子来,为首的将领举着令牌,对着惊慌失措的村民道:“如今有孟商部族犯边,奉雁北王军令,本将入颜家村保护平安!此刻起不得有人从北面出村,违令者以通敌罪论处!”
说罢,放下令牌,又道:“本将已经命人看住了往渡口去的路,如有人要渡江,可以带好路引至渡口!”
秀花听罢,拉着魏封道:“三哥哥,你快护着佟老他们渡江。”
魏封低声道:“佟老和莎草好说,我们哪里来的路引?”
秀花想了想,果断道:“报姚家寨的名字,看他们应该是雁北王的人,想来不会为难我们。”
魏封抬头看了一眼为首的将领,发现那个将领也在看向他们,就拉着秀花,作势要往院子里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正说着,突然就听见那个将领在背后道:“前面那二人,还请留步!”
魏封和秀花对视一眼,秀花暗中拽了拽魏封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回身笑着对那将领说:“这位将军何事?”
只见那个将领坐在马上,态度倒是恭敬:“请问二位,可是姚家寨的人?”
秀花暗中却握住了匕首,脸上却笑道:“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那位将领一笑,抱拳道:“二位英雄莫要误会,在下尹辰,乃雁北王先锋营的小校,不敢当将军之称。”
名字都报了,看来是友非敌。是以秀花默默放下匕首,笑道:“不瞒尹校官说,小女子姚秀花,这位是魏封,我二人正是姚家寨的人。”
尹辰听说,忙下马,道:“原来是少当家的与魏三郎,在下失敬。”
没等秀花说话,魏封倒是先开口问了一句:“你知道我?”
他一个姚家寨小字辈,平时主要就是养马,从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雁北王先锋营的一个校官,怎么可能知道他?
尹辰笑道:“雁北王府与姚家寨有结盟之义,盟友之事,在下当然知道。”
秀花和魏封对视一眼,心中闪过了同一个念头:
这个尹辰,绝对不仅仅是个校官。
不过此时,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是以秀花施礼笑道:“既然如此,小女还要请尹校官帮个忙。”
说着,便将齐锦曹元等人的情况说了。
那尹辰一听说齐锦伤了,脸上现出了一丝紧张,立刻吩咐道:“来人,备马车,送齐少爷和姚家寨的英雄们渡河。”
一旁的令官领命,迅速下去准备了。
秀花见状,笑道:“多谢尹校官。”
“好说。”尹辰道。
然后,秀花转过身,对魏封道:“三哥哥,你先送元哥哥他们渡江。”
魏封一听,道:“你不回去?”
秀花点点头:“嗯,我要在这面等着。”
魏封皱着眉:“你不会是要上战场吧?”
秀花一笑:“我那点儿本事,去了就是添乱。”说着,她指了指泥原的方向,“我就在那面村口等着。要是不知道这场仗的战果,我总觉得心里有件事没了。”
魏封知道秀花的脾气,听说如此说,就点点头:“嗯,那我先送元哥他们回山寨。”
“嗯。”
***
看着魏封等人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秀花才将弓重新背在身上,跨上马,往泥原方向走去。
她在这里等着,还有一个原因。
就在方才,景灏远远地从那面赶过来,喊她名字的时候,那很久没有再出现的回忆,突然又出现了。
那是一段与自己刚来的时候,曾经有过的回忆。
置身于漫天的大火之间,听着敌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心里却是那样的轻松。
而就在那时候,有一个人,也是那样骑着马,持着长枪,飞奔而来,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秀花看不清的容貌,却能感受到那人的焦急。
隔着烈焰,秀花看见曾经的她站在大火里,远远地望着那个人,喃喃地说了一句。
声音那样小,那面的人并没有听见,只是依旧叫着她的名字。
而秀花却听得很分明。
景灏,这一生,就这样罢。
***
又回到了主线,感觉自己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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