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心里顿时升起一团怒火,烧的他理智全无,他快步走到凌瑾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要问他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城里,非要在这里吗?可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们现在的关系,这种问题虽然可以问,却绝对不会以他如今的心情问出来。
凌瑾的肩膀被他攥的生疼,那双手用力之大,仿佛要将他肩膀的骨头都捏碎,盯着他的那双眼里,蕴藏着太多他不懂从何而来的情感,浓烈而炙热。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双眸子,也是这样浓烈而炙热的感情,一直一直的看着他,而他当时在想什么?
林渊颓然的松开手,抿了抿嘴,疲惫的问道:“有没有受伤?”
凌瑾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他愣愣的看了看眼前浑身血污的男人,点了点头。男人笑了笑,凌瑾却觉得那笑让他很不舒服,仿佛带着某种他不知道的情感和莫名的苦涩,然后,他听见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嘱咐道:“小心些。”
他恍惚的望着他,看他转身,一步步往自己的位置上走,铁甲上的斑斑血迹在阳光下慢慢干涸,变成一团团的暗红。凌瑾觉得自己想不明白,他们素未谋面,仅仅因为一个皇子的身份,就能让他如此关心和紧张吗?还是说,这种关心和紧张,仅仅只针对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凌瑾就觉得浑身一轻,仿佛之前他所有觉得怪异的地方都看的通了,只是因为是他,所以,他才会紧张、关心,甚至会小心翼翼的观察他。那么,为什么会仅仅是因为他呢?
他忽然想起许久之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林渊的眼神,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他虽然讶异,却并没有细想。如今想来,那双眼里的感情太过于复杂和浓烈,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他在顷刻间记得一清二楚,又好像刻在了心上,如今想来,还是那么清晰。可为什么他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他们那时,不过是初见。
他又想起了许久之前马上的对视,他手上的伤口,还有这之后的种种,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个想法:如果,林渊对他的关心、紧张、小心翼翼,全部都是因为他喜欢他,那么他为什么对他而言是不同的,也就有了最合理和清晰的解释。
然而他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他对他存有爱慕之心,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如此浓烈的感情。他可以确定他十几年的生命里没有任何反常的经历,也可以确定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那么,他所有的眼神和行为,也许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他在透过他,看他。
感觉自己猜测到了某个事实的凌瑾,眼神一下子就冷了起来,身为一个皇子,哪怕再不受宠,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这种被当做别人替身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他甚至有些愤怒。他望着林渊挺拔的身影,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深,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把事情说清楚,有必要让情根深种的世子认清楚谁是谁。
林渊根本就不知道凌瑾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甚至还产生了某种“美妙”的误解,他只是快速的将手中的干粮吃掉,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城外依旧蠢蠢欲动的敌军。整个平关如今静悄悄的,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城中心,如今死寂一片,只有一列列或精神或疲惫的军队来去匆匆。响彻了一夜的厮杀声慢慢停止,四个城门在一个时辰内接连停止了战争,好似敌军已经慢慢的撤退。
林渊疲惫的揉揉眉心,不停的在揣测戎族的意图,城中的粮食只能够全城人吃半个月,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则只能维持十天,如果十天后京中运往这里的粮草出什么意外,那么这场仗一定会输。但是莫名的,林渊觉得他们不会输。
除了之前那封信,苏长平再没有送回来一丝消息,杨守安嘴上不说,林渊知道他心里很惦记,如今两国开战,身为大云人的苏长平,不管是不是真的投敌叛国,都很危险。林渊并不担心苏长平的安慰,全身而退的能耐,这个人还是有的,但前提是,他不在刺探戎族的情报。
葛布这个人的确聪明又狡猾,但他多疑,可稀奇的是,这个人就算多疑,也清楚的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林渊觉得,如果苏长平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葛布的信任,这场仗就会有转机。
战争的转机并没有等太久,在围城的第九天,戎族的军队忽然停止了进攻,真正的撤退了,林渊知道,这是真正的停战了。记忆虽然不能过分的依赖,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很靠谱的,这些记忆帮助他在这场战争中识破了许多葛布的计划,在军中的威望一时无人能敌,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判断依旧是对的。
事实证明,这场战争的确是暂停了,林渊隐隐觉得是苏长平做了什么,而杨守安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而在他爆发的边缘,一身伤痕的苏长平疲惫的回到了平关。
苏长平回来的时候瘦了不止一圈,皮肤白的像纸,身上有多处箭伤和刀伤,这趟究竟有多么凶险一目了然。而戎族的退兵和苏长平的确有着直接的关系,他杀了戎族的大汗,用的美人计。
苏长平虽然身为男人,长的也很英俊,但是他一旦穿上女装,原本英俊的五官就会发生奇妙的转变,那张俊朗的面孔会变得美艳无比,这也是前世无尘公子为何名满天下的原因之一。戎族的大汗虽然也是一代枭雄,但却是个好色之徒,苏长平扮作女装,混进了戎族,很快,他的容貌就被人发现并进献给了戎族的大汗。
苏长平是个很聪明的人,杀死戎族大汗虽然很有难度,他还是做到了,虽然,他也受了很多伤。大汉是突然死亡的,下一任大汉究竟是谁众说纷纭,葛布的野心很大,所以他一定会放弃平关,先回去争夺大汗之位。而就算他不会去,剩余的王子也不会让他就那么带着十几万大军在外晃荡,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回去。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他是伺候苏长平的奴隶,却是个土生土长的大云人,他是被戎族掳走的。苏长平能逃到平关,跟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毫无威胁力的男孩儿有很大关系。
杨守安由原来的暴躁变得沉稳起来,虽然苏长平那身伤让他心疼了好久,但平关到底是保住了,这场战争又多了分胜利的希望。
苏长平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林渊他的选择,这让他在微微恼怒的同时又有些许庆幸,恼怒的是这辈子他们还是纠缠在了一起,庆幸的是这辈子苏长平没有再一次负了杨守安。
戎族如今各个王子各自为政,甚至隐隐联合起来打击葛布,而同时,他们又极力的拉拢其他的部族,争取为自己多争取一些筹码,这样一来,原本齐心合力的各族,几乎在一夜间就异心四起,联合不攻自破。而憋屈了许久的大云,终于打算朝这些蛮族露出自己的爪子。
几位主帅在商定进攻计划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没有回避凌瑾,这场守城之战,让这些将士对这个顶着高贵身份却又不受宠,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九皇子有了很大改观。林渊对此乐见其成,他甚至有意无意的制造机会让凌瑾展示自己的才华,而对方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默契十足。
而就在计划商定后,凌瑾第一次站在了林渊的帐内,如今战事稍缓,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得好。
林渊对他的到来惊讶万分却又悄悄窃喜,招呼人坐下后,他甚至颇有心情的烹了一壶茶,和凌瑾品起了香茗。
精致的白瓷茶盏上寥寥画着几抹,看似凌乱却又精妙,一看就不是凡品,茶碗中茶汤清澈,茶叶碧翠,茶香浓郁。凌瑾浅浅的抿了一口,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林渊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有些得瑟的说道:“这茶比之贡茶如何?可还入得九皇子的口?”
凌瑾放下茶盏,微微的勾起嘴角,眉眼看着有些慵懒,“此茶比之贡茶,并不差多少,但贡茶毕竟是贡茶,不是其他什么茶能比得上的,否则,便不会是贡茶了。”说完,他略带深意的看了林渊一眼。
林渊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顿了顿道:“贡茶的确是贡茶,但各人口味不同,别人眼中的贡茶,在我眼里,或许还不如此茶。”
凌瑾眼里的冷意一层层泛了上来,冷笑道:“世子品味独特,本皇子不敢恭维,但是,贡茶就是贡茶,就算别的茶味道再像,也不是贡茶,人也是如此,世子若是当真喜欢那人,就不该将我看成那人替身,世子殿下的真心,也不过如此!”他说完,长袖一甩,桌上的茶盏应声落地,四分五裂,他却是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神马的,我只能让榜单鞭策了orz……求收藏(尔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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