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那些不能消灭我们的,将使我们更加坚强。
-----尼采
所有的战争都在黑夜爆发,罪恶的人们奢望夜的黑暗能掩饰他们的丑恶嘴脸,可耻的行径也会被黎明的光束一层层抹去,就像橡皮一点一点擦去败笔。
侨依觉得结束这段婚姻的时候到了。
大顺简直疯了,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不让我妈妈弄孩子呢?乔依再也忍不住了要讲讲道理,刚一张嘴大顺就动手了。
还继续过吗?还值得过吗?受伤的乔依此时格外冷静。
看看地上的锅碗瓢盆碎屑占据了整个地板,侨依想抱起叶子,可是手臂疼得厉害,腿也疼的厉害,“挣扎,挣扎就是胜利,我—必须-走出这个魔窟一样的家。”侨依艰难坚定的对自己说。
碎屑里的侨依,用手扒拉出一点光地,新的血渗了出来,随着手沾到了裤子上,地上。侨依拄着地爬了起来她感觉血涌上头,头上的血管涨得厉害,耳朵嗡嗡响。扶着门框侨依听见了婆婆屋里的对话。
“大哥把他打走,要他干嘛?”三顺说。
大顺妈连哭带号吧唧吧唧拍着大腿说“我那苦命的妈呀,大媳妇连入了土的你都骂了。
“别说了,这不让大哥为难吗?大嫂也没咋地,即便不孝顺就不孝顺呗”三顺媳妇说。
本来,大顺无缘由的打骂侨依心里已经纠结难受了,虽然可以像每次一样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毕竟娘家知道了不依不饶怎么办?大顺已经害怕了,坐在将要坍塌的沙发上,擦着额头的汗。三顺和妈妈的哭诉大顺想辨别,“是我把侨依打急了,我把侨依骂急了他才还口的。你们干嘛那么讨厌侨依呢?她也是家庭的一员呢?”大顺不敢说出口,他怕妈妈和弟弟像马蜂一样盯上他,教育自己好媳妇是调教出来的。
是三顺媳妇亚宁的的话再次点燃了大顺虐待侨依的激情,不孝敬父母和睦兄弟就该打。猛地大顺踉跄的走了出来。
终于大顺站在门口大骂:“赶紧滚蛋。”
说这话的时候,大顺像个英雄一样被母亲和弟弟们簇拥着
大顺妈妈感到了由衷的快慰:“到底是我儿子,哪能不把你个丫头片子收拾了?”
子夜时分,侨依一瘸一拐拖拽着叶子结束了一晚上的折腾,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向娘家的方向走去。刺骨的寒风吹打着侨依正厚实起来的脸,**辣的疼。吓坏了的叶子趴在妈妈背上。
侨依望向天上的星星,为了不让眼泪留下来。碧蓝的天空高远深邃,稀疏的星星闪烁着寒光,是那么遥远微弱,温暖不了乔依,远远照亮不了冰冷的侨依眼前的路。
侨依多么希望脚下的路永远也走不完,永远也不要见到父母,父母会受不住的。
再长的路也经不起脚底板的丈量。父母比想象的要冷静,不等侨依诉说完就安排她们母女睡下了。
身体的疲惫加上见到父母心里的踏实,侨依和女儿很快睡着了。
老两口却睡不着了,心疼起侨依来。
“打成这样子,怎么下得去手啊?”
“没有一个拉架的人,那么一大家子人上哪去了?”
“让侨依住下吧,这次绝不轻易饶过大顺,来叫也不能轻易回去了。”
天快亮了的时候,侨依做梦与大顺吵架,大顺在夜幕下面目狰狞的模样把侨依吓醒了。侨依觉得颧骨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眼角下方像是擦伤了。想翻个身,全身像散架似的,不听使唤,动哪个零件都疼。昨夜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侨依想把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哭一场,一低头却发现雪白的被子边有一道一道的干血丝,那是颧骨的伤蹭上的,像是记录了侨依的一条一条的屈辱史,顿时侨依伏在被子上呜咽起来。
2
侨依走后,大顺妈妈抱来柴禾,煮了一锅鸡蛋,泡了茶水,说是让两个儿子和亚宁垫垫心,实际上是对大家的奖赏。三顺和亚宁吃得香甜,噎着了就喝口茶水,大顺妈妈像侍女似的等待给他们斟茶倒水,和刚才撒泼耍赖判若两个人。
大顺是无心吃喝的,看着侨依拽着叶子一拐一拐走进黑暗里,大顺的心也从亮着灯的地界走向黑暗了,思绪像一潭污浊肮脏不堪的浑水一样,自己也看不明白了。
三顺和亚宁每次都能在大顺两口子战争中有所收获:大顺妈除了给物质奖励外总喜欢再评价一下。好媳妇和不好的媳妇是比较出来的;丈夫的尊严是媳妇给的;三顺比大哥有尊严,亚宁比侨依会做媳妇,大顺妈和全家都这么认为。尽管乔依不想比,也没有时间比。可是大顺一大家子伺候着和乔依比,而且一定要把乔依比下去,挤下去。
大顺从小在贫穷的家里长大,穿的永远是别人送的衣服,肥大旷荡穿到紧紧巴巴。吃的干勃勃就凉水,上供似的桌子一年摆着。
大顺是与乔依的结合,物质上和精神上有了改观。可是没有良心的人不会记得别人的功劳,忘记别人的帮助的同时虚无缥缈的夸大自己的能力。大顺和他家人就是这样,乔依从娘家搬来暖气给全家换上,乔依家换下的门窗给大顺家配房安上等等。诸如此类事件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干二净。
多年以前,大顺记得乔依和桥姨娘家的好,是伟大的大顺妈妈和大顺一家人硬是活生生恶狠狠地剥夺了乔依和乔依娘家的功劳。乔依娘家的地位在大顺心里变质时,乔依对大顺和大顺的家人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
一切罪恶多是由钱起缘由,乔依娘家有钱有权,大顺家里有人,大顺家里每个人都眼红,占多大便宜都嫌少,贪婪永无止境的心永远得不到满足,算计记恨乔依。丽丛和亚宁是一贫如洗的身世,没有受到大家鄙夷,相反大顺家人很同情他们,而他们得到大家的同情披着伪善的外衣,怀揣叵测的心灵,算计起乔依更加方便内行了,久而久之,熟练程度俨然已是一身绝技了。他们横竖是要把乔依踩下去,显摆自己的能力。
乔依一心幻想大顺会改正,会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甚至会越来越好。
乔依经常有些时候,想要寻找点什么,内心的想法感受无法言状。“我是谁?”
“谁是我?”
“我做谁?一个什么样的谁?”乔依被自己反复问了几次之后默默地哭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那个乔依呢?身体康健,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大大咧咧的乔依呢?我生活的一点也不开心,相反郁闷得很。可是找谁诉说呢?压在心里的话成了最大的心病,老公早已经不是一个值得诉说可以诉说的人了。想到这乔依哭的更加伤心绝望了。大顺彪悍强壮,相貌可端,道貌岸然。大顺多么通情达理的名字。如今是制造痛苦的刽子手。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男人是彻底的野兽,女人是羔羊,永远生活在恐惧里。
曾经乔依是大顺的全部,每周至少一封信件,诉说不完思念与甜蜜。由于空间的距离原因,大顺和乔依的爱情是纯洁不受家庭打扰的,也是幸福的。是大顺一家的魔爪,巧妙的玩弄了偷梁换柱,抓烂了静谧安详,制造了鸡鸣狗叫。然而大顺妈妈不这样认为,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不知道帮助大家的人,不应得到好下场。”他们认为丽丛随和会来事,桥依就像羊群里的骆驼不合群。的确的,乔依不会像丽丛亚宁一样空闲陪大家打麻将,也不会巴结大顺妈妈哄个笤帚簸箕的。乔依像野山坡的百合孤傲的独自站着。他们痴心妄想一次又一次试图贬低乔依,恨不得把它当狗屎一样踩在脚下,以显示出他们的高贵与正确。
然而乔依,出身军人家庭,受过良好教育,不服输的铮铮铁骨已经造就的炉火纯青。与大顺家同流合污不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和娘家断绝关系也不可能(大顺家要求乔依这么做)。不离婚就只能躲避粗俗污秽。乔依就像夏季密不透风的仓库中的一块糕点,周围的细菌在高效率的温床上蔓延开来,它们试图吞没乔依。以前环境一样恶掳,桥一把大顺作为心理支柱,乔依不孤单有力量。今非昔比,乔依孤零零的好像站在沦陷的荒岛上,洪水继续上涨,小岛随时沦陷,可是那根救命稻草在哪里呢?
乔依经常在梦中惊醒,梦见前狼扑过来,后面狂犬追上来,左右围观的是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幸灾乐祸的哈哈笑声此起彼伏。。。。。。惊醒后窗外寒星依旧闪着狡黠的光,大顺依旧在她妈妈屋里搓着三条四桶。
张家的窗帘白天怕太阳光晃眼拉着,到晚上没必要拉开了,就这么一年四季拉着。窗帘布有些小,两侧面露出掩不严的一线光亮。在大顺家人眼里是神仙洞府:这里悠悠忽忽过了一天,世上已三年。可是这里过了三年也同一天差不多,因为每天都是一样的打麻将吃饭。
乔依厌倦了这种生活。
考虑冒冒险开始新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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