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温穹在暗示我后，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就是，标签是温穹做的。
我转过身，抽出光剑，对着深红色机甲就是一剑。
光剑卡在驾驶舱边沿。
在我劈下的那一瞬间，深红色机甲下意识往左侧挪开一步，躲开致命一击。
我转动光剑，深红色机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驾驶舱外壳碎裂，钢板被翘起一块。
温穹一手抓住光剑，另一手去拿光子枪。
我抓住他的脖子，猛然发力，将他推倒在温泉里，巨大的机甲溅起无数水花。
“立刻收回你的暗示，否则……别怪我杀了你。”我直接把无线通讯切过去。
深红机甲的驾驶舱在进水，我听不到温穹的回答，只有呼呼水声。
这样下去，他也许会在虚拟世界里淹死。
我闭上眼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把他从水底揪上来。
 
 
中午，我找杜尚别共进午餐。
“你说给你下暗示的人是他？”杜尚别惊奇。
其实我也有些怀疑：“……我不确定那些暗示是不是他下的，但网路上他确实在暗示我。”
“你的标签第一次发动是什么时候？”杜尚别问。
我告诉他，就是第一次见温穹的时候，当时他昏迷不醒。
“在那之前，你有没有做过脑部手术，有没有记忆空白？”
“没有，”我说，“不过我还带着上辈子和上上辈子的记忆，算不算奇特？”
这件事我以前就跟杜尚别说过，不过当时他以“信仰不同”结束了继续探讨的可能性。
现在，杜尚别陷入了苦思冥想，似乎打算把它当作一件科学难题来处理。
“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搜寻资料……”杜尚别抓抓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先吃饭吧。”我说。
“啊，对了，我有个新发现。”杜尚别忽然想起来。
我总觉得他的发现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别那么胆小嘛，”杜尚别笑起来，“是好事，经过我的测试，你的暗示必须使用10次以上，才会变成终身携带、不可修改的条件反射。”
“10次？你确定？”这真是一件好事，好像明明只有2个月可活，忽然被宣布其实有4个月生命……
“是的，你可以多尝试几次对抗标签。”
 
 
我重新把需要对抗的标签列了一遍，旁边写下剩余次数：
老婆很爱我——6
老婆最聪明——5
给点阳光就灿烂——6
百折不挠——9
这四条暗示中，只有“给点阳光就灿烂”对我的危险性最大，因为只要这一条一发动，我就会无条件听从温穹的命令。
可是，如何摆脱它呢？做决定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实在是不容易控制。
 
 
下午，我如约前往世界网路虚拟对战区，在约定的房间里，我没有见到老二，却见到了温穹。
这次他换了一副新的机甲，脑袋上仍是顶着巴顿的名字。
看来巴顿是个土豪，而温穹花起他的钱一点都不心疼。
“战神，我有件事问你。”他的语气十分淡定，仿佛压根没有发生过早上那回事。
“打赢再问。”我说。
系统消息：战神メ血弑♂向温穹提出挑战！
系统消息：温穹接受了战神メ血弑♂的挑战！
这一次，温穹又有进步，不过距离打赢我还差得远，于是，毫无意外地——
系统消息：挑战结束，战神メ血弑♂胜利！
 
 
系统消息：战神メ血弑♂向温穹提出挑战！
系统消息：温穹接受了战神メ血弑♂的挑战！
……
系统消息：挑战结束，战神メ血弑♂胜利！
 
 
温穹每次都会变换作战策略，因此我出拳的姿势也可以多样化多角度一些，每次作战都有新的体验，简直不能更舒爽。如此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下午，我从光洁如新的地板上站起来，俯视地上翻肚皮的机甲。
温穹的体力和精神力双透支，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有些事可以问一问了：
“为什么对我发动暗示？你的暗示法是谁教给你的？”
温穹躺在地上，默不作声。
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告诉我，便走过去，蹲下身，用粗大的铁制手指按住他的驾驶舱：“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知道吗？我随时可以揭发你，到时候等着你的就是流放，或者开放颅脑研究……”
“你真的不是伽洛？”温穹忽然问。
我一顿，他发现什么了？
“应该不是……”温穹自问自答起来，“就算伽洛也逃不过我的暗示。”
听到这句话，我本来心里存着的侥幸，都灰飞烟灭了。
是温穹在暗示我，困扰我这么久的标签，果然是他下给我的。
我站了起来。
“咔嚓”，驾驶舱传来危险的碎裂声。
我的脚正踩在那里，机甲心脏的位置，警报声响起，响彻挑战房间。
我很难过，原来我一开始就看错了温穹。我的心曾经告诉我，温穹是像半身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现在看来全是假的。
在温穹看来，我就像一个吊线木偶，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我，我却以为这是爱。
真蠢。
 
 
等我反应过来，温穹已经下线了。
这不过是虚拟世界。
我庆幸的同时又遗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真的杀了他？
下一刻，我被弹出对战区。
因为违反机甲对战的规则，我被禁止进入机甲对战区10天，这回可好，连老二都见不到了。
 
 
一天之内第二次去奥斯图大学闲聊区泡温泉。
我很郁闷。
我一边郁闷一边考虑着杜尚别之前给我提的慢性毒药法，这么一来，我既可以干掉温穹，又不会被问责，实在是方便又居家的好办法。
干掉温穹，一劳永逸。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水花“哗”地扬起，我看见眼熟的名字顶在某个崭新机甲头上，向我靠近。
又是巴顿。
巴顿到底多有钱，虽说光脑虚拟出来的机甲不如真实机甲值钱，但一天之内换三个……一般土豪都做不出来这事。
“战神。”温穹叫我，“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我从来没见过温穹对哪个人这么耐心，特别是在这个人三番两次想干掉他的情况下。
“我的真名叫温穹，奥斯图大学机甲系b班一年级学生，”温穹十分坦诚地介绍自己，“我希望你教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十天后我会作为实习生进入钻石舰队，随军进行远征任务，我不想拖后腿。”
他实在太坦诚了，随军出征这种事都说出来了，等等，不会是马修给他报的名吧？
“为什么找我？”我问，“你不怕我是敌方渗透人员么？”
“我不怕，”他说，“因为我会暗示你。”
我沉默了。
他把一切说得太快太明，以至于我对他的疑心又动摇起来。
“你受到过暗示吧，一般人不会有你这么大的反应，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对抗成功了。”温穹说。
“我只是不喜欢受人控制，做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我说。
“你是唯一一个，”温穹坚决地说，“你对我很重要，你可能没办法想象……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有点弄不明白我们到底在说什么了。
“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温穹问。
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打颤，一向镇定的他竟然也会激动起来，看来我对抗暗示这件事给他的刺激不小。
“标签a‘爱妻狂魔’自动发动‘给点阳光就灿烂’效应！”
我张开嘴巴，通讯器正对着我的嘴，只要我发出声音，它们就会把声波转化为电信号加以处理并传送出去。
不，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
他在控制我。
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其它乱七八糟的全被我摒除出去。
“不，”我听见自己说，“不可以。”
 
 
下线之后，我立刻驾驶小飞船去找杜尚别，让他帮我做检测。
“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个该死的标签终于从我的脑袋里剔除出去。
剩下的三个标签，“老婆很爱我”“老婆最聪明”“百折不挠”都不具有强烈的控制力，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我自由了，至少在行动上，我不会再受制于温穹。
压在心里的沉重负担瞬间消失，我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好像又会爱了。
标签的问题暂时可以搁置一边，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10天后的出征。
但是，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温穹似乎也跟着钻石舰队。
不行，标签问题还得继续摆在议程上，我可不想再当众卖蠢表白了。
 
 
来吧，战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