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在校园里与蒋愿有过几次偶遇,总是心中不宣的错过。
一次在图书馆的阅读大厅,我戴着耳机,趴在偌大的一张桌子上,以脑袋快要埋进书堆的姿态,疯狂地准备哪怕只有一丝希望的复试。现在是学校大四毕业生找工作的时期,图书馆里人烟稀少,才能容许我如此嚣张地霸占一张书桌。
复习了满满一个上午,我掐指一算,从早晨8点到中午12点,四个小时了。
当我抬起在书海里熬得肿痛的双眼,模模糊糊看到对面有一个人影,正不紧不慢得翻看着杂志,轮廓帅气清冷,怎么越看越像是蒋愿。不可能,一定是我的错觉,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我对面端坐着。我用力猛揉了揉双眼,真的是蒋愿。
上次酒醉的阴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他恐怕是唯一一个见过我醉酒模样的男生了,我无脸面对。
我用书挡住脸,准备静悄悄地躲开。我低着头,轻盈得像小鹿一样起身就逃。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我的手腕,我能听到骨头咯咯作响。
“你想逃到哪里去?”耳边传来他有节奏的声音。我调整好慌乱的面目表情,双手合十,嘴角微微一笑,心里却咬牙切齿:“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我去吃饭。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上自习?”。
“我明天要去外地实习一段时间,毕业前才回学校,上次我请你喝酒,你是不是应该回请我一顿饭,给我送送行?”他微微挑起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前面一段铺垫简直就是多余,你去实习与我何关?不对,他若是去外地实习,我连在校园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了。
言归正传,难道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他在向我约个饭吗?
“我凭什么欠你一顿饭,上次是你非要喝酒,我纯属作陪,结果喝大发了。。。”我害羞地低下头,试图掩饰一脸的绯红。
“你不至于这么小气,请吃一顿饭都不情愿吧,我好歹陪你跑过两千米的。现在也到饭点了,你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继续冲刺燕东大学!对不?”他一改冷如冰山的表情,笑嘻嘻得做出邀请的姿态。
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即使其他的理由都不成立,为了考进燕东大学,我也要吃饭的!
在学校的食堂里,我排着队点餐。既然是我请客,那就由我做主点菜。我脱口而出点了一份酸辣里脊。他吃惊地看着我,“你也喜欢吃这道菜?”。我漫不经心地接过茬:“我都吃了四年了,每次看到你吃都挺香的,也就尝试过,味道真心不错!”
瞬间感觉自己说漏嘴了什么,赶紧神补刀:“我对没有吃过的菜都感兴趣,以后请叫我叶吃货同学。”然后,施施然端着餐盘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默默地拨着米饭,不敢抬头看他。
“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他像是想起什么,飞奔着跑开。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插播广告似的。我低着头,抹了抹汗,还好,刚才自己演技不错。要是让蒋愿知道我经常端着盘子在食堂寻觅他的身影,还不丢人死了。
我无聊地等他回来,过去快半小时了,早已饿得咕咕直叫。终于看见他的身影穿过人潮拥挤的食堂,穿过食堂座椅板凳的重重障碍,向我的方向奔来。此刻,窗外阳光灿烂,岁月静好,我默默地凝视着他,一米一米地向我走来,像春天的花开了一地。
“发什么呆呢,快看,我刚才去西街买的麻辣鸭脖子,当做凉菜下饭吧!”他开心得像个孩子,抖了抖手中的饭盒,双手递给我。
“我不喜欢吃辣的”,我故意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当做没看见,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可能,我好几次看见你在西街吃麻辣鸭脖,吃到辣得满脸通红,像关公一样可爱,哈哈,一个女孩子这么爱吃辣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喔!”他自顾自地把鸭脖子夹到我的碗里,全然不顾我惊讶到嘴已经张成大大的o字形了,还有闪闪发光的眼神。
“你别误会,别感动,我也是去西街偶遇到的。快点吃,一会下午你还要接着马不停蹄地复习备考。”他瞅见我夸张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喔,这样啊,那我不客气了!”我小小得失望了下,眼神黯淡下去,拿出最彪悍的姿态猛啃鸭脖,每一口都咬得咬牙切齿。
蒋愿,你可知道,无数次,我远远得看你在校园里走过,我不敢上前和你说话,只是远远地目送你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直到你消失在人群中。想起那些傻乎乎得往事,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
“怎么呢,请你吃麻辣鸭脖,你就感动到要哭了!”蒋愿一边笑一边掏出纸巾,伸手过来替我擦眼泪。我连忙躲开,露出招牌式的傻笑,“哈哈,我才不会稀里糊涂被感动呢,是鸭脖太辣了,我被辣出眼泪了,你瞧瞧,放了多少辣油哇!”。
从食堂出来,蒋愿送我回图书馆,一路无语,听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林荫小道绿意盎然,我希望和他并肩走在这条路上,没有终点,一直走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生命的终点。
“我到了,先上去。谢谢你请我吃麻辣鸭脖”,我内心已经恢复平静,礼节性得道谢,并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想多了,蒋愿只是当自己是普通朋友。
“嗯,我下午也要回宿舍收拾行李,明天上午的火车到北京。”他的话语变得拘束起来,双手交叉在一起摩搓着。
“嗯,那一路顺风!”我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我心里的失落,有点跌进深渊的无助。也许此去经年一别,人海茫茫再无相见了。
我回头,眼泪又不争气地要奔涌出来,快步走向图书馆的台阶上。
“等等!这瓶眼药水,我送给你。看你复习的时候,眼睛都被你揉得红肿,眼睛滴上几滴会舒服一点。”他温和地笑着,轻轻地递过来。
我没有回头,此刻泪水快要崩溃。我向后伸出手,接过眼药水,头也不回地道一句,“蒋愿,谢谢你,珍重!”
那一天下午,我靠在图书馆窗边的桌子上,透过明净的玻璃,远远地看见他在图书馆前徘徊了许久才离去。正午的阳光炙热而刺眼,他的背影被拉得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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