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贤秀和吕太后走后,吕太后的另一心腹亲信安彩忽然悄悄地告诉周爱莲。说是宝如在后花园等她。
当周爱莲到达后花园时,只见宝如背对着她,对着花儿想着心事,双目隐见泪光。
大约是宝如吩咐过什么,周爱莲到达后,安彩默默地退了下去,却守在花园门口,似是防止有人前来打扰。
“宝如姐,你找我吗?”看到她并没有理睬自己,而依然想着自己的心事,周爱莲只好先开口。
宝如终于回头,对着周爱莲点点头:“爱莲,昨夜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铭记于心。如果昨晚没有你,我肯定葬身于火海了。我找你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你道谢。”
周爱莲忙道:“宝如姐你言重了,那只是我应当做的事情,当时换了你是清醒的,也一定会救我的,对吧。”
安如道:“或许会,但或许我也会惊慌失措不顾你而独自跑掉。我真地没有你那么伟大。”
安如的坦白让周爱莲对她更加敬佩,不由得笑道:“宝如姐真实在,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就算你丢下我跑,也是人之常情。”
宝如的眼中再射出敬佩和感动的目光:“爱莲,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能认识爱莲,是我宝如的福分。总之,我宝如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
周爱莲笑道:“宝如姐说笑了,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呢。”
宝如再一点头:“好,大恩不言谢,说多了反而显得虚伪矫情了。”
周爱莲笑道:“对了,这才是宝如姐的做人风格嘛。”
宝如的脸色重新恢复了严肃,以一种梦吃般的话语忽然说道:“爱莲,明夜从太极宫回来到现在,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这个我理解。昨晚的情景,对宝如姐你来说,确实是有些残酷。”
宝如的脸上闪过奇怪地让人理解的神色,复杂得就象雾:“不,你不理解,我并不是害怕而不着。而是我一直在想问题,唉,我十多年前就进宫,从宫婢做起,十年前又得吕太后看中,作为她的贴身侍婢,服侍了她整整十年!**主子之间,一向尔虞我诈,你争我夺,我本来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单纯的人,但是跟着吕太后年数多了,渐渐地也变得心思复杂了,一件简单的事情总是要反复地揣度,虽然你们平常看我,都觉得我平易近人,其实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心理阴暗,一向不信人一向防备人,几乎都有神经质了。”说到这里,她有些自嘲地一笑。
“宝如姐,你究竟想说什么?”周爱莲不明白她的意思。
宝如的脸上,慢慢地现出一个哀伤的表情。然后缓缓道:“希望我下面所说的话不要令你吃惊?我经过反复地思考,发现昨晚太极宫失火,翠红和翠绿被烧死,恐怕,恐怕都是太后在背后指使人做的!”
“杨太后!”周爱莲脱口而出:”其实我也是这样想。”
昨晚当她发现现场是有人纵火后,便深深地怀疑杨太后。这是一种本能。只是她没有证据。
“不,不。不。”宝如忽然非常痛苦地摇头,反应十分强烈。
“不是她?”周爱莲有些惊讶。
“是——”宝如深吸了一口气:“是吕太后!”
“什么?”仅管宝如先就给她打了预防针叫她不要吃惊,但是听到“吕太后”三人字,周爱莲还是吓了一大跳。
宝如仰起头,看着上方伸出来的树枝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身体的反应会那么奇怪,我侍侯了吕太后十年,有很多晚上都是通宵不眠的,即使是太困也只是处于半朦胧状态。因为吕太后随时半夜会召唤我。但是昨晚,吕太后交待我们值班守夜,依我的习惯和本能,我是不可能熟睡的,但是好象吕颂一走我就进入了熟睡状态,甚至连大火烧起来了我都没有发现,依然在睡觉,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事。在我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而且当我醒来之后,在那种生命已经受到了严重威胁的情形之下,我居然浑身无力,无法动弹?这实在叫我困惑。若不是你背我出去,纵然我被火惊醒,也只能睁睁睁地看着大火把我烧死!翠红翠绿也是我的亲信。她们对工作也是很认真负责,照理说她们明知值班守夜是不允许睡觉的。为何她们也是火烧到了身上才发觉?会不会是中了什么道?事后我想起来,是我们上的那些香,那些香的味道很怪异,我感觉就是闻到了那些香的味道之后,我就无法控制地进入了梦乡的。后来你摇醒我后我无法动弹,也是那些香在作怪。它们好象气体的酒一样。爱莲,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当时还能动弹?你觉得那些香散发出来的味道有没有异样?”
听到这时在,周爱莲头皮发麻,遍体生寒,霍地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当吕颂走了之后,她便开始坐在椅子上练“**”气功术,因为“**气功术”是隔绝外呼吸,采用的是内胎式呼吸,所以当那些香散发出的香味逐渐在太极宫内散开时,她并没有闻到。这样,她能够在大火烧起来自己苏醒后,还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也就是说,她能从太极宫内活着出来,是因为练“**”的原因。
“我也觉得那些香的味道是有些古怪,只不过,”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我只是睡觉时用一种非常特别的方法。没有呼吸。”她见宝如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总之,就是那样,是用一种很特别的呼吸方式吧,象龟吸一样,或者说,婴儿的胎式呼吸,所以并没有闻到那些香味。”
“原来是这样!”宝如恍然大悟:“难怪你不会被香迷得神智不清,全身无力。”
周爱莲努力地回忆着:“不过我醒来之后,恢复了正常的呼吸,的确发现那些香的味道很----诡异。”
宝如激动起来:“那么就是说,我的感觉是对的!对我们的袭击,是发生在吕颂走了之后,而那七柱香。是吕颂说,吕太后要她带话,叫我们一起代她上的!”
宝如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很奇怪,吕太后在白天叫吕颂跟我们一起做事?然后晚上就叫她回去,专门叫你我值班?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和我们一起值班守夜呢?“
“这也不奇怪啊。或许,晚上吕太后需要吕颂的服侍?”周爱莲本能地为吕如敏辩解道。
宝如没有反驳,继续道:“爱莲,我请你注意太极宫失火的时机!既然现场起大火时你还能闻到香味,那也就是说,火起的时候,香还在燃,也就是说,在吕颂离开没有多久的时候,太极宫就起火了。现在看来,吕颂纵火的嫌疑是最大的!而她,正是受吕太后指使的。”
宝如的话实在是很可怕。周爱莲不住地摇头:“我不明白,如果真是吕太后做的,这么做对她有好处。你是她的心腹婢女,而她一向又对我疼爱有加,才则刚认我为义女。现在若说有人要害我,我可能接受,但最大的嫌疑,应是杨太后吧。”
宝如举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渍,悲伤道:“我跟了吕太后十年,很清楚她口蜜腹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昔年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爬到皇后的位置是如此,现在做了太后,想要大权独揽,依然如此。爱莲,你一向聪明过人,只要细细想想,便能发现,如果吕太后这样做了。对她实有天大的好处。你看,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皇上是非常器重你的,和你的关系也是非常要好。如果你要有什么损伤,当今皇上一定不会轻饶凶手。为什么吕太后在收你为义你时专门提到,杨太后会对付你。告诉你,作为她曾经的亲信,我还知道她叫我们把这个风悄悄地放出去,让宫内宫外甚至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杨太后要对付你。再加上京城的人早知道两宫皇太后明争暗斗多年,早已是众所周知的死对头,假如你真有什么不测,同时死的还有吕太后的心腹奴婢,人人都会猜测下手者乃是杨太后。包括当今皇上,也一定会这样想的,对吧。皇上震怒之下,必定会与杨太后严重对立,肯定会对杨太后不客气,不说将她处死,至少也会剥夺她的权力并将她幽禁起来。到那个时候,吕太后她不就大权独揽了吗。”
宝如的话实在是太令周爱莲震撼了,以致她简直呆若木鸡。
宝如继续道:“在整个**里,要论玩阴谋诡计,若吕太后称第二,恐怕没有人敢称第一。这次太极宫纵案案,若我没有你相救,肯定是命丧当场的结果,而你刚才也说了,你睡觉是采用了一种没有呼吸的特殊方式,如若跟常人一样,你必定也会在这起火灾中没命!如果真是这个结果,那吕太后真可谓达到了一石三鸟的目的。第一是可以除掉杨太后这个死对头。得以大权独揽,其二是可以除掉你。爱莲你知不知道自你一入宫她就要除掉你?”
“我一入宫她就想除掉我?为什么?”周爱莲的心简直乱成了一团麻。
“为什么?呵呵。吕太后是个权力欲极强的女人。她的如意算盘是,在先帝死后,自己非要反对杨太后的提议,立年少的金贤秀贝勒为新帝,她自然就可以垂帘听政。掌握朝政实际大权。而新帝自然也会亲近她而疏远杨太后,以吕太后的性格,以绝对不能容忍别的人超越她和新帝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是你的出现让她警觉,只看当今皇上对你的那种态度,很多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对你不仅仅只是莫大的信任,甚至对你有爱慕之意!你说,假以时日,吕太后的光茫岂不是要你盖过?你甫一进宫,在沧贵人一案上就表现出了你的智慧。这更让吕太后心惊。还有一点,是吕太后从没有提起过的,就是当今皇上和她闲聊时,曾经试探过问她,问老祖宗的例法如果不完备,是否可以有修改。比如现在既然满汉一家,可不可以改变旧例,让汉家女子也能进入**,成为妃嫔,甚至是皇后!吕太后当即一口反对。皇上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话题扯开了,但是双方都明白,皇上所说的这个汉家女子,其实就是你!以吕太后的旗人出身。势必死心塌地地维护老祖宗的惯例,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成为当今皇上的女人的!因此爱莲,你真地很不幸,虽然你暂时还是个地位不太高年纪不太大的小人物,但她已经视你为潜在的第一敌人,危险性甚至超过了杨太后!”
“还有第三点,就是现在**的人都不知道吕如敏身边人的派系之争,表面上我还是吕太后的亲信,但近几年她大力提拔她吕氏一族的后辈。象吕颂和尔曼,就是她吕族的人。而我和安彩,则是属于她的旧系人物。,事实上,近些年来,吕如敏身边有两个集团。我能感觉,她更倾向于她家族的这些人。因为一来她们有亲属血缘系,二为我和安彩这些老人跟随她多年,了解到很多她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次,为了将你烧死,她不惜叫我这个老心腹陪葬。一来没有人会怀疑她。二来正好杀人灭口,她不用再担心我有朝一日会说出她的那些秘密,三来正好壮大吕颂她们的势力!”
宝如越说越悲愤,显然是认定了吕太后是害她的幕后凶手,所以在愤怒之下,她不再称吕太后而是直呼其名。
周爱莲倒渐渐地地冷静下来,她承认,宝如的推测,确实是很有道理,但想起吕太后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却又难以接受她的推测,想起吕太后一口一声“乖女儿乖莲儿”,想起她抱着自己时候的情深义重,周爱莲实在难以把她的慈祥与幕后指使放火杀人的凶狠联系起来。
因此,对于宝如的怀疑,她还是有所保留。只能说是半信半疑吧。
“好吧,宝如姐,我承认你所说不无道理,我也看出你和吕颂她们关系并不融洽,但是要说是吕太后在幕后指挥,我觉得还需要确凿的证据。”
宝如点点头:“我知道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说服你。我也确实需要确凿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测。所以我们需要立刻重返现场,别忘了,昨夜的纵火案,关键在于我们上的那些香上。那些香都是昨天白天吕颂去内务府领来的。我怀疑那些是特制的迷香,昨夜虽然火很大,但我们离开时香并没有完全烧完,而我们脱离险境的时候,宫中有很多人在用水救火,所以那些燃烧的香可能同时和火一起扑灭了,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找到那些没有烧完的香,另外找地方一检查,便可知道,那些香是否为迷香。如果那些香确实是迷香的话,那么!“
周爱莲的心狂跳了几下,一拉她的手道:“走,我们立刻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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