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丑。”阿丑一把拽下脸上的那半片面具，希望能吓退他，就像吓退其他人一样。
君清夜终于抬起头，热血澎湃地看着阿丑，专注而认真：“我知道。”
阿丑惊异于他如此彪悍的接受能力，（这货绝对是看恐怖片长大的。）她不想再纠葛，说：“我是个贼。”
“我知道。”
“我脾气很坏，我不懂礼数，我上不了厅堂，我下不了厨房，我还很懒……”
“我喜欢。”
“我很穷，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我还没有工作，好吧，如果偷东西不算工作的话。”阿丑掰着手指头，一口气细细道来。
君清夜握住了她的右手，深深地望向她的眸子：“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阿丑是彻底呆掉了，这人的癖好也忒特别了，怎么早没遇到他？
君清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又伸手稳稳地握住了阿丑的左手，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不因你的外貌，不因你的举止，不因你的家世，而是你的真实，你的快乐。”
阿丑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一笑，甩开了他的手：“你也太能扯了，我实在是恶心到不行，要不我先去呕吐几口，改天我不吃饭，空着肚子我们再聊？”
阿丑说着就想开溜。
君清夜却没给她机会，好说也是武艺高强之人，他立刻使用了最上乘的武功——死拽着不放手，打死也不放。
阿丑没好气地吼：“好，我就和你说道说道，你了解我吗？还自由，还快乐，我呸，别和我来这一套，我老实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你去找小姑娘陪你玩玩爱情游戏，老娘我早就不信这一套。”
（她才多少岁，我算算，才21岁，整的跟221岁似的。）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君清夜一脸疑惑，很受伤，第一次表白就被骂惹了老娘，的确是有点受伤，“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不是你不好，你很好，主要是……”阿丑真是头疼，她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儿，虽然不知道这个怪人是找了什么魔，可这样下去可不好，她必须一下子干净利索地让他断了念头，她转了转大眼珠子，“主要是……我……我心里有别人了！”
“有别人了？是谁？”
“是谁呀？是……”阿丑挠挠脑门，“是……你不认识，对，你不认识。”
“你撒谎！”
“我没有！”
“你撒谎！”
“我没有！”
……
两人毫无技术含量地一来二去地扯着大锯。
“那你告诉我是谁？”君清夜问。
突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阿丑满心欢喜，终于来了救星，她侧耳，好熟悉的步子，她震惊：“是太子！”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巴不得她走到远远的吗？还来干什么？
“是太子？”君清夜重复一遍，他早就该想到的，他们二人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主子与仆人。
门被敲了三下。
阿丑借机甩开君清夜，上前打开房门。
晨曦中，太子玄衣玉立，如一株**于茫茫草原上的大树，柔柔的光线从他头顶斜斜地照下来，洒到阿丑的眼里，她微微眯了眼，因这份不可直视的光亮，是呀，他本就是那么高高在上，光芒万丈，他与她分明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笑，她却妄图让他懂自己，还真是可笑。
太子细长的眼皮微微有些肿胀，黑着两个眼圈看着阿丑，他紧抿了一下唇，刚想开口说什么。
君清夜晃到门口，扒着门框说：“这么早？你有事儿吗？我刚才正和丑儿商量同去江南的事儿，你是来和我们道别的吗？”
阿丑回头丢给君清夜一记白眼，冷冷地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是呀！尽管说吧！”君清夜抢着说，“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不去，我们明天就动身去江南！”
君清夜说着，一只手不安分地放到了阿丑的肩膀上，大有宣告主权归属地架势。
太子捏了捏被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玉佩，终是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去。
阿丑一个回头利落地点了君清夜两处大穴，然后灵巧地避开他依旧擎着的手臂，抱着胳膊看着太子。
太子却并没有看她，他懊恼，因为自己的冲动，明明知道她的幸福，他给不了。此时此刻，即便想护她周全，都是不能的。
他怅然看向天际，自己堂堂一国太子却给不了一个女人幸福？他冷冷地笑，笑容如一张薄薄的面皮，敷住他的脸庞，寒意袭来，终于冰在了脸上，那么凉，那么闷，却揭它不掉。
他真的不适合做太子，他或许会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或许会是个爱子爱妻的好丈夫，或许会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工匠，可他却做不了一个两面三刀的好太子，就像羊要吃草，狼要吃肉一样自然而改变不得，纵使勉强改变，得到的真的就比失去的多吗？
阿丑问：“您到底有什么事要吩咐我这个贼的？”她重重地说出了一个“贼”字。
沉默，良久的沉默。
晴空上，一群回旋的信鸽滑着完美的弧线，飞过一排排的屋脊，一只又一只自由放肆地扇动着羽翅。
他开口说话了，声音轻的就像他身上隐隐地散发出的熏香的味道，那种她叫不出名字的味道，那么清淡，却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他说：“你去了江南，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偏了偏头，却没看她，只望着那檐下，空荡荡的所在。
记得不远处的那塘莲花，此刻开的正欢，浅粉、淡紫，朵朵娇艳，应该很香吧？阿丑恨恨地想，她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他冷漠的背影，不要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那莲花应该怎样在风中摇曳自在？她抬脚，莽莽撞撞地奔着那塘莲花而去。
清晨，细小的露珠聚在那油绿的莲叶之上，远远的看有些发黑，一只小雀斜斜地站在莲叶的一角上，扭动着小脖子，四下打量，倾泻了叶心那一颗颗一粒粒珠子，啪嗒啪嗒……
她不要想，不去想，自己从来就不曾拥有，更不会怕失去。
他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冷冷的背影，依然那般挺拔，步伐依然那般凛冽，像携着雪粒的寒风，冻了一轮温阳，却逃得无影无踪。
啪嗒啪嗒……惊了一池绿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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