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舒适的马车上,苏柳又询问了小彩些兰曦近来的情况,不断地叹气,快要到城外时,她语重心长地握住兰曦的手,轻声道,“小姐如今都不记得了,便也就原谅老爷吧。”
“。。。。苏柳姐姐。。。。”小彩埋怨地看着苏柳,“小姐忘记就好了。。。为何还要提起来。”
“就算我不说,本家那些个人就不说了。也罢,小姐,这些年老爷云游四海,的确冷落了小姐。但他确是一天一日的也不忘小姐。知道小姐你落水了,老爷就连日往过赶。老爷那么惊慌的样子,我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郡主要与老爷和离的时候。”苏柳秀丽的双眸凝视着兰曦,带着几分希冀,“这次,老爷决定陪着小姐在魏国,不走了。”
哈?难道她这个宿主这次落水竟然激起了她那个爹的慈父之心,只可惜,原本的“她”已经走了。
“老爷很疼小姐的。以前每次小姐睡着,老爷都是偷偷来看小姐,不让我们告诉小姐。每年小姐生辰,无论老爷在什么地方都会给小姐寄东西回来。”小彩也赶忙补充道,灵动的杏眼偷偷地打量着兰曦的神色。
看来,这个宿主和她爹的感情好像很不合的模样,不过小彩倒是很少和自己提起。
“小姐小时候很粘老爷的。”苏柳叹了口气,“如今,老爷即已经决定陪着小姐了,小姐就该原谅他。”
兰曦默不作声,原不原谅不是她说了算。如今所有对“她”的补偿都太晚了,自己迟早也要找到方法回去。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一处石亭旁,苏柳与小彩先后跳下马车,一人将帘子挑开,一人扶着她下马车,马车下一个奴才屈着身子等着她踩着下来。
“小彩,没有矮凳么?”兰曦踌躇道,在她心中还是不能适应将人做梯的做法。
小彩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一向都是这个啊。”
兰曦敛了敛神色,手扶在马车勾花的车栏上,“这种事情既然可以假于物何必假于人。”
苏柳等人正在为难,只听朗朗男声传来,如泉水泠泠般清爽干净,“以后就用矮凳吧。”
兰曦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绿衣佳公子翩翩走过来,衣袂飘然,面色如玉般温润,清秀俊美,仿佛世外谪仙。
苏柳挥手示意车下躬身的奴才离开,小彩则是向男子屈膝行礼,“老爷万安。”
绿衣公子径直走到马车旁,朝兰曦张开双臂,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曦儿,爹抱你下来吧。”
爹?兰曦心口传来剧痛,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眼泪也不随她控制地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似乎全身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她狠狠地推开穆勉的双臂,眼前的世界快速打起了转,无法支撑自己,整个人栽了下去,便不省人事。
“爹爹,不要扔下曦曦,爹爹,不要走。。。呜呜。。曦曦不要失去娘亲又失去爹爹。。。”华丽的连廊上,身着碧衣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男子的腿,一双澄澈明净的蓄满了泪水。
男子神色憔悴,穿着邋遢,却难以掩饰他本身俊美无双的本色。
“走开。。。走开!”男子将她扯开,眼中带着几分怨毒,对她吼道,“不许叫她娘亲,不许叫!你没有娘亲!”
“爹爹不要走。。。”小女孩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抱住他的腿,“爹爹要走了,就只剩下曦曦一个人了。。”
男子没有做声,良久,他讽刺地笑了笑,狠狠地掐住小女孩的下巴,“喂,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让我想起她,让我恶心。你懂吗?我就是为了摆脱你才离开的。”说完后,那男子似乎也后悔了,可是如覆水难收,那些话他再也收不回来了。
小女孩看起来才三四岁,可她懂了,抱着他的双手也松了,她懂了那些伤人的话,可她还不懂那男子眼中的悲恸。所以,她不再哭了,却不愿意叫他爹了。一个讨厌自己的爹爹,大概根本不想见她吧,她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步子向连廊的另一头走去,小小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孤寂。
后来,似乎每次她见了那个男人都会不自觉地生疏,那声爹再也叫不出口,他讨厌她不是么。
兰曦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一场很无稽的梦,可惜,睁开眼时,便宜爹一张明晃晃的帅脸又让她再次梦碎了。
“曦儿醒了。”便宜爹放下手里的书卷,修长的手指拨开兰曦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柔声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摇摇头,兰曦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是很暖和宽敞的车厢,马车还在走,外边估摸着是近黄昏了。
“你昏睡了大半天,肚子饿了么?”穆勉取了挂在一旁的桃红色披襟盖在她的肩上,怕她受凉。又用绢扇挑开车帘,“加快速度,在日落前赶到辉夜城。”
“。。。”兰曦揉了揉眼睛,总算比较清醒了,透过车帘夕阳橘色的光芒落在面前的檀木桌上闪耀出一种独属黄昏的魔性。她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
眼前的穆勉带着一副讨好的神色,再加上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若是搁在平日的兰曦,早就没有抵抗力了,可偏偏那个梦境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兰曦决定给这个便宜爹点苦头,给已经离开的宿主出气。
于是,兰曦故意冷下神色,独自缩在马车的一角,故作戒备的看着穆勉。
穆勉很快察觉到她的变化,讨好的笑意在唇角僵硬,但很快又殷勤地从马车里的桌子下搬出一盒点心,“肚子饿了吗?这里有你最爱吃的海棠糕。”
“。。。。。。”兰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与其说是睡醒不如说是饿醒的。
“哦,还有热茶。”穆勉看着兰曦黑漆漆的双眼瞪着她,微微有些颤抖,忙帮她倒了一杯热茶,还泼洒出了半杯到自己的袍子上。
兰曦却有些忍俊不禁了,欣赏美男子笨手笨脚手忙脚乱的模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很久没有看到你笑了。若是你以后每日都可以开心的笑,爹爹便是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也好。”穆勉如星的眸子终于有了神采,幼儿时期的兰曦是个很爱笑的孩子,她已经许久不对自己笑了。
兰曦扭过头,脸微微报赫,帅哥就是帅哥,即便是她生理与名义上的爹,也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还是这么嘴甜的帅哥。
穆勉将点心与茶推到她的面前,打开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摇了起来,“曦儿,先吃些垫着,很快就到客栈了。”
不论处在何时,总先要喂饱肚子,兰曦不再矫情,毫不客气地开吃,结果却因为吃的太猛竟然被噎住了。
一旁的穆勉先是对兰曦凶恶的吃相感到惊讶,随即便被她噎到的可爱模样萌到,拍着她的后背,更是强忍着笑意怕激怒兰曦。
“老爷,已经进了辉夜城里了。”马车外有人低声道,
穆勉嗯了一声,将自己的绢子递给兰曦擦嘴。
兰曦先是看了一眼那纯白色的丝绢,故意嫌弃地斜了一眼,从自己衣服上卸下自己的丝绢,擦了擦嘴。
穆勉的表情有一丝龟裂,连失去记忆,也忘不了对自己的讨厌,想到此他不禁苦笑,自作孽。
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帘子被挑开,苏柳与小彩笑意盈盈站在一旁。
穆勉先下马车,转身张开双臂,示意兰曦到自己怀中。
“小彩姐姐,扶我下来。”兰曦嘟嘟嘴,丝毫不理会尴尬的穆勉。
苏柳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都失忆了,却还偏偏记得对老爷的恨,仇恨真不是好东西,无奈之下,只好示意小彩去扶她出来。
下了车后,兰曦很快就忘记了要与穆勉斗气,被周围车水马龙繁华的古香古色的街道与来来往往的行人给迷了眼睛,都是活生生的古物啊。
“老爷,或许我不该告诉小姐的。。”苏柳心中稍稍有些悔意,也许忘了就好了,自己又何必。
“她不恨我了。”穆勉却似松了口气,“虽然她对我有戒备,可没有了往日的恨意。这就够了,剩下的就是我该做的。毕竟,我们是父女。我还有时间去弥补。”
“我想要逛街!!!”兰曦拉着小彩的手,摇来摇去,“去逛街。。”她挺想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文化是不是与她以前的世界契合,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好奇心与求知的**已经占领了她的心头。
穆勉忽然眼睛一亮,或许这是他们父女和好的机会。
“明日是辉夜城的花神灯会,不若爹带你出去好好走走如何?”穆勉弯下高大的身躯,低头在兰曦的面前,眼中带着十分宠溺。
“说好了!”兰曦大声道,以前自己父母工作总是很忙,几乎都是说话不算数,经常答应自己的事情转天就忘记了,后来,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的孤独了。
“先进去了,起风了。”穆勉弯腰,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头发,亲昵道,“明日爹会将辉夜城最美的花灯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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