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周氏从鼻端发出一声冷哼,睨了何氏一眼,径自绕过她进了屋内。
何氏冲林有峰尴尬一笑:“林大夫,里面请。”
林有峰捋着胡须但笑不语,这周氏的强势,周围方圆里的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对眼前这样的情形,他也丝毫不惊讶。
林有峰替苏小陵诊脉的期间,周氏破天荒的坐在外间一声不吭,直到何氏领着林有峰出来要帮苏志辉看手,她才板着脸冷哼了一句:“志辉的手要是出了什么岔,我定要你好看。”
何氏勾了勾唇角,没有出声。
林有峰耐心的拆开包裹着苏志辉手的布条,随后细看了几眼道:“并无大碍,口不深,只不过,最近的天气虽然还很凉,也不要包裹的这般严实,不利于恢复。”
周氏煞有其事的点头,直到何氏付了诊费,送林有峰出门后她才又再开口说:“老从小身骨就弱,听闻昨儿流了不少血,最近你让小小每天送些打来的猎物到家里来给他好好的补一补,我还指望着他留在家里跟淑珍再生个一男半女的。”
何氏低声应道:“娘,昨儿已经让叔拿了一只兔跟一只野鸡回去了,补补身也该够了。”
“你这是不愿意?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吗?除了志辉旁人也是要进补的。”周氏面色不善的低吼。
“娘,你看我们这屋。”何氏指向屋顶,待周氏看过去才又继续说:“入春已久,前几日就下过一场小雨,之后恐怕下雨的日会越来越多,我们请人翻修屋要花钱不说,小陵那边治病也还需要钱,实在没有办……”
“你个扫把星,害死了老二,如今也想让老丢了性命吗?”
周氏的质控,让何氏忆起逝去的夫君,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唇瓣张张合合了好一阵才吐出一句:“娘,你怎么这样说,志坡他……”
周氏挑眉瞪过去,直接打断了何氏的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老二突然说要去参军的原因,这些年不挑破就是想着总有一天老二还会回来的,如今老二是回不来了,我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你若是将我逼急了,我就当大家的面挑破,让那些向来护着你帮你说话的人知道个清楚明白。”
“娘,志坡去参军,那是因为……”何氏低垂下头,当年参军一事,细究起来,的确跟她脱不了干系。
“因为你不但给他带了绿帽,还嫌弃他无能,他才会去参军,我说的对吗?”周氏见何氏说到一半停下,便凉凉开口道。
何氏闻言身形晃了晃,无力的往后退了几步,惊愕的看向周氏,她会这样说,必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什么。
只是,她何曾做过出墙之事,又何曾嫌弃过相公无能?
苏小艺在何氏后退的时候立刻跑过去试图扶住她,无奈她力气小,人没扶住反而被何氏后退的力道绊倒在地。
穆璟言挑眉来回打量着周氏何氏,虽然苏小小说了让他随着自己的性来处理麻烦,只不过……
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似乎完全插不上嘴啊。
苏志辉也一言不发的旁观着,犹记得二哥刚带何氏回村的时候,娘明明很喜欢她,逢人变夸她漂亮手巧,只是某一天忽然发现,娘对她的态变了,他一直对此很好奇,看这情况,今天说不定能知道其中缘由。
“娘,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何氏一直退到门板附近,再无退,才停下来。
“跟我装糊涂?老二离家的前几晚,你们吵架的内容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且不论苏小陵苏小艺是不是老二的孩,她苏小小绝对不是老二的种。”
听了周氏的话,正要爬起来的苏小艺又跌坐回了地上,仰起头看向自家娘亲,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如同往常那般坚定的反驳,虽然这种事从奶奶口中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这次却莫名的让她心慌,因为被质疑的对象居然是姐姐,而非她跟哥哥。
毕竟从能听懂是非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听了许许多多关于她跟哥哥不是爹爹亲生孩这类的话,甚至于一些同龄的孩都以此来嘲笑辱骂她们,每每因那些闲言碎语而伤心难过的时候,只要听娘亲说他们是爹的孩,她就能放宽心。
然而这一次,她盯了许久,也没从娘的口中听到那些无比熟悉的字眼,顿时变得有些情急,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姐姐也被村人非议。
“小艺,起来吧。”穆璟言见她坐在地上都快哭了,才过去伸手拉她起来,不了解情况的他只当她是在委屈没人拉她起来。
“娘,你在说什么呢,小小她可真的是我跟志坡的孩。”何氏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捏了一把,才得以保持理智,没有因周氏的话而陷入慌乱中,这些年虽然小陵小艺总是被她指责不是志坡的孩,矛头却从来没有指向过小小,这还是头一遭。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今后若是每天没有送猎物过来,后果你自己看着办。”周氏撂下狠话,冲苏志辉招呼了一句,就大步离开了。
出了院门,苏志辉连忙急不可耐的问了一句:“娘,你当年听到了什么?”
周氏脚步顿了顿,片刻后又继续走,不打算理会苏志辉的提问,当年的她其实听的并不真切,还没来得及跟老二问个清楚明白他就去参军了,这些年一直都想着等他回来,当面问个清楚。
谁料,等到的,却是老二阵亡的噩耗。
“娘,你怎么了?”苏小艺跑到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的何氏跟前,惊慌失措的用手去摇她,见惯了娘各种各样的表情,却从未见过她这样六神无主的模样,就连当时被赶出家门,走投无时娘也都没有这样过。
“娘没事,小艺乖,去陪着哥哥。”何氏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的想要平静下来,无奈压抑多年的情绪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想要平息,反而变得更加汹涌。
“不要,娘,你别这样,我怕……”苏小艺扑进她怀中大哭,娘这样的反应似乎在无声的告诉她,姐姐有可能真的不是爹的孩。
何氏也抱住苏小艺,想要说些安慰她的话,张开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只闭上眼任由泪水肆意奔涌而出。
穆璟言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在女人哭的时候,究竟该如何去安慰,转头却看到苏小陵正瞪大双眼看着那相拥而泣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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