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温室殿更为寂静,帘幔徐垂,殿内和殿外仿佛两个世界,自妙舞住进温室殿后第二天,床榻上就换成了荷花帐,浅紫色的香云纱流露出几分温柔妩媚,与这精致华贵的寝殿有些格格不入。
姬无忧指着榻上摆的整整齐齐的舞衣道:“寡人命尚衣局赶制了几天几夜做出来的,本来打算做八套,如今先完成了四套,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素净的雪羽、清爽的荷衣、妩媚的霓裳、淡雅的云衫,妙舞随手拿起一件素雪云纹千水裙,触手几若无物,竟是用冰丝织成,冰丝又称无影线,极柔极韧,不易腐坏,冰丝织成的衣物保存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再拿起那件红裙,布料倒是常见的晕彩锦,只是裙上缀满了数以千计的珍珠,光彩耀耀,华丽夺目。
妙舞依言换上,一袭轻盈飘逸的浅蓝开襟缀雪花舞裙,缀满珍珠的裙裾如寒露漾出深深浅浅的涟漪,华丽无比,望之心醉。
姬无忧满目惊叹之色,“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1”
妙舞朝姬无忧伸出一只纤手,情景仿佛初见,“陛下~”姬无忧不禁一笑,一把抱起妙舞放在榻上,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压了上去,他拾起她一缕长发在鼻尖轻嗅,行为竟像个放荡的登徒子。“这里没有陛下,叫我一声夫君。”
妙舞一颤,伸手去抱姬无忧脖颈,主动吻了上去,姬无忧喜悦难禁,将她紧紧搂住,朝她唇上吻落。
夜色朦胧,芙蓉内活色生香,红烛明灭,两人的影子映在纱帐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难分彼此了。
再醒来时,姬无忧已上早朝去了,阳光在殿内洒落一片碎金。
一直立在床侧屏气凝神的宫人见她醒来,上前笑问:“娘娘醒了?”
两名宫人皆是浅绿色的宫女装束,一直服侍妙舞近身事宜,一个叫绮兰,一个叫绮玉。
妙舞拥着红罗鸳鸯绸被坐起身来,左手腕上凉凉的,戴着一只精美的白玉镯,莹透纯净,洁白无瑕,滋润如凝脂,几乎与手腕凝为一色。
他想用这只玉镯套住她吗?
御书房。
韦九龄垂首道:“陛下,昭容娘娘一早派人来请了,说是您去岁和娘娘一起种下的杜鹃开花了,问您什么时候过去观赏。”
姬无忧停笔沉思道:“你去回话说寡人今天中午过去陪昭容用膳,晚上……晚上就去椒房殿吧。”
韦九龄答应着正要退下,忽然又被姬无忧叫住,“算了,去告诉王后,寡人今晚陪她用晚膳。”
含章殿屋前殿后遍植绿竹,日光穿竹翠玲珑。猗猗翠竹或挺拔端庄、或婀娜多姿,漫步竹径衣衫俱绿,凉风乍起,千竿摇空,滴翠匀碧,沁人心脾。只是殿前偏偏种了两株娇艳的杜鹃,倒也赏心悦目。
李诗蕾浅浅含笑,如春风中款摆的牡丹,娇羞动人,“表哥可好久没来含章殿了,还以为表哥把表妹忘了呢。”
姬无忧一笑,“怎么会?”
李诗蕾扬声道:“盼夏,把本宫的箜篌拿过来。”姬无忧摆摆手道:“不用了,御书房还有事要忙,母后很挂念你,你去看看她吧。”
李诗蕾笑容一僵,“表哥刚用过膳就要走?”姬无忧拍拍她的头道:“寡人下次再来看你。”
难得姬无忧没留在温室殿,妙舞便往御花园来散心。
漱玉溪和七星河各居东西绕长信宫而过,在长信宫西北面汇聚成湖,是为镜泊池,当年建宫之时环池修筑宫殿、亭台楼阁,池畔栽种奇花异草,其范围广达十余里。现今成了长信宫御花园,为帝王后妃休息、游玩、颐养、藏书、读书之用。
镜泊池风韵奇秀,曲径通幽,可谓春水含笑,夏水有情,秋水明净,冬水恬静。沧浪、如意二岛矗立池中遥遥相望。重峦迭翠,水天一色,池上流光溢彩,烟波浩渺,近观云霭浮漾,波光云影尽收眼底。
远远望去,池上一座瑶宫画栋雕梁,飞橼碧瓦,回廊婉蜒曲折,有数里之长,通入镜泊池内。
其时正当暮春,碧水翠叶,大半水面都浮着绿油油的荷叶,放眼观赏,已觉心旷神怡。待得花开,想必又是一副盛景。
妙舞一动不动地站在玉兰树下,纤手摩挲着藏于袖中的匕首,明净流光的剑身倒映着她清澈的双眸,眼波宁静如冰湖,苍白如雪的脸上瞧不出半点儿表情。
注1:出自封神演义,描写女娲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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