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气氛沉闷的有些诡异。
阿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待看见谢意一脸冰冷的站在那里，怀中抱着同他一般衣衫不整的顾媛媛时忽的心头一紧，忙胡乱裹了衣裳，跪倒谢意脚边。
“爷......”阿平艰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自己喝了点酒然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屋里。
满月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道：“阿平哥...这是为什么啊...”
阿平一脸茫然，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青鸾满脸的痛心：“阿平哥，你跟阿鸢妹妹...你们....”
阿平彻底蒙了，一颗心拔凉拔凉的，他不敢看向谢意，只得求助的看着林英林杰两兄弟，这兄弟二人忧心的看了他一眼不做言语。
谢意冷冷道：“你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阿平一个哆嗦，却是往最不该想的方向想了过去，难道是他酒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谢意面容越发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令任何人都轻松不起来。
“爷，小的记不清了。”阿平一咬牙说道，即便是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不是。
泪珠儿顺着满月的脸颊滑落，她哽咽道：“阿平哥，你跟阿鸢姐姐为什么衣衫不整的同处一室。若不是亲眼所见...”
满月声泪俱下的两句话，却是让阿平心如死灰，他居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明情况的阿平听了满月的话，当真以为是这般，他不知道阿鸢为何会在自己这里，那壶雄黄酒居然让自己犯下这种错误，阿平心里追悔莫及。可青鸾分明多次提醒自己不要贪杯，偏生自己逞强贪了嘴，酿成大祸又怪得了何人。
“爷，是阿平糊涂...”阿平呜咽道，此时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求饶，谢意自小待他不薄，他却做出这等糊涂事。
满月悄悄松了口气，本来她进门见阿鸢并不如料想一般赤身躺在床上，还怕再生什么事端。现下倒是好了，阿平自己认了罪。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阿平的叩头声和满月的啜泣声。
新月年龄小，又不懂事，怯生生的看着谢意。
主子身旁的丫鬟跟小厮发生这种不齿之事，多以通奸之名定罪，为了门面清白，犯事者则是会被浸猪笼。轻罚者扒光衣物，关于猪笼之中，放到河里淹浸若干时辰，重者没顶，淹浸至死。
此时该如何收场，所有人都等着谢意下最后的决断。
谢意神色冰冷，阿平的“认罪”让他心中极是不舒服。
“林英林杰大哥”谢意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爷，你吩咐。”从谢意小时候开始，林英林杰兄弟两人便守在他身旁，在暗处保护着他，谢意之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主子，更多是当子侄看待的。而谢意同样将这两人当长辈信任着，尊敬着。
谢意声音愈发冰冷，此时更像是淬了毒：“都杀了。”众人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谢意又道：“所有人。”
言罢，便不再理会众人，打横抱起阿鸢要向屋外走去。
什么叫都杀了？难道该死的不是谢意怀里人么！凭什么，凭什么阿鸢犯的错却是要她们的鲜血来掩盖！青鸾折断了指甲，踉跄上前，她要问个清楚！
只是还未动，便见谢意回头，冷冷的看向她。
青鸾一时间忘记了言语，双腿一双瘫坐于地。
满月神色怔怔，忘记了哭，只是痴痴地盯着谢意，满眼的痛苦。那是她心中日夜憧憬着的人，却是毫不犹豫的对她下了死令。
而新月的眼中则是深深地恐惧。
阿平扑上前去猛地磕头道：“大爷，不干她们的事，是阿平自己一人犯下的错，就由阿平独自担着！”
“现在知道承担了？爷从往怎么告诫你的，在爷身边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就在这屋里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谢意道。
这话言中之意却是要饶他一命。
林英犹豫道：“爷...那她们？”
谢意狭长的眸子满是凌厉，就连语气中都充满了戾气：“你们今天都看到了什么？”
青鸾面如死灰，用力的喘了几口气，深深地埋下头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谢意目光越过青鸾，看着看向满月新月两人。
新月声音颤抖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即便她年少，却也明白这话中意思。
满月跪下含泪点头道：“奴婢自不会将今日所见说出去，若大爷不信任奴婢，尽管杀了奴婢吧。”满月只觉得心如刀绞，已是不在意生死。
谢意方才下的杀令，本就是为了震慑这些人，让她们明白想不想活下去，便看她们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你们且听好，若是今日之事传漏半点风声，便不要等爷动手，自我了断了去。”谢意这话却不单单是恐吓，若真有人拿今日之事做文章，便不要怪他不讲主仆之谊了。
林英林杰两兄弟谢意自是信得过，阿平虽然糊涂却也十分听命于他，这话自然是对屋中这几个丫鬟所言。
谢意言罢这才抱着顾媛媛出了门去。
烛炬安静的燃着，人影映着窗。窗外的夜色像浓的化不开的墨。
顾媛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漆漆的，缓了好一会儿才依稀分辨出来，头顶上是素纱帐帘子。
那么...现在是在自己床上了。
“醒了。”身旁一个声音传来。
顾媛媛费力地转过头去，见谢意正坐在一旁，平静地看着她。
“什么时辰了？”顾媛媛声音有些嘶哑，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脑中还是混沌一片。
谢意看了看天色道：“许是五更天了。”
五更天...快天亮了啊...谢意在这守了半夜么？
“渴了？”谢意寻了个圆口白瓷杯，在一旁倒了些水，凑到顾媛媛唇边。
顾媛媛撑起胳膊，挣扎着起身。耳边一声叹息，顾媛媛觉得身上一轻，背后已经抵上了谢意的胸膛。
谢意一手环过顾媛媛，一手将杯子重新凑过去。
顾媛媛呆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就着谢意的手，喝了两口水。
有了水的滋润，干涩的喉咙舒缓了些许。
谢意将顾媛媛放下，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话。
顾媛媛看着头顶的帐子出神...却是感到一股大力钳住了自己的下巴。
顾媛媛愕然转头，对上谢意的那双狭长的眼睛。
“说清楚。”声音微冷，谢意捏着顾媛媛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他不是不生气，不是不懊恼。这怒火点燃在谢意的心头，灼的他胸口痛。
顾媛媛苦笑，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一如既往般清澈见底：“爷以为呢？”
谢意与这双眸子对视许久，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以为你聪慧，到底是爷高看你了。”谢意嘲讽道。
顾媛媛认真道：“爷说的对，是奴婢愚钝。”虽说是有人有意为之，可也是自己疏忽，平日里总以为她能够应付得了来自身边的暗流，却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漩涡。若不是自己大意，怎么会徒生事端。
“好在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谢意冷冷道。
顾媛媛微恼，心绪乱了起来，她做什么这般倒霉，还不是因为谢意......这话说起来虽是不讲理，可她此时偏生就不想讲道理了，干脆瞪着谢意，不再言语。
谢意忽然伸出手指去，贴在顾媛媛唇上。
顾媛媛一怔，感受着谢意指尖传来的微热，谢意却是不轻不重将手指的往下一压。
咝...顾媛媛疼的抽了口凉气。
“傻丫头，做什么把自己咬的一嘴血，吓死爷了。”谢意气到：“难道你好端端躺在那，爷还能一把火烧了你俩不成。”
顾媛媛愣了神，半晌才明白谢意话中之意，只觉心头微暖。
谢意看到顾媛媛满唇鲜血的时候，当真是被唬的半死，她那副模样跟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般，仿佛下一刻就会断了气。谢意在顾媛媛窗前静坐了半夜，将事情理了一理，猜测出了几分。
当时顾媛媛是强咬破唇舌才勉强清醒，胡乱穿了衣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谁知还没走几步便撞上了谢意等人。她不敢去想若是谢意一干人看到自己跟阿平躺于床上时，会做出什么决断。或许是沉塘或许是乱棍打死...她不敢去赌，只能靠自己去努力争取一丝生机。
然而此时谢意却因为自己咬破唇舌而恼，告诉自己只要好端端的在那，等着他就行了。她相信谢意这话不是哄她，若是假话，她此时也不会这般悠闲闲的躺在自己床上了。
谢意松开了手指，声音低不可闻：“不管怎样，爷都是信你的。”
顾媛媛觉得喉咙中有些哽咽，沉默着没有应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中一片安静。
许久，顾媛媛才开口，将之前所发生的全数讲给谢意。
谢意只是平静的听着，最后道：“再睡会儿，此事爷心中有数。且等你精神好些，在做处置。”
“劳爷为奴婢累了半宿，也快去歇息吧”顾媛媛道。
谢意点头转身向里面的卧房走去，顾媛媛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喊住他。
谢意回头道：“怎么了？”
顾媛媛脸蛋涨的通红，她记得当时被那人脱光了衣服，自己醒时只是胡乱裹了件褙子，而此时则是好端端的穿着里衣。依谢意之言，从阿平那出来便直接回了写意居，院里的几个姑娘都被禁了足，那谁为她换了衣裳？顾媛媛结结巴巴的问道：“爷...那个...”顾媛媛指着自己的衣裳。
谢意嗤笑：“爷帮你换的。”言罢边转身回了房里。
顾媛媛觉得自己一下烧了起来，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尖，双手紧紧扣住被子。
不生气不生气...当时里面应该还穿着小衣...比在现代夏天时穿得多多了...好歹曾经也是成年人....
顾媛媛呜咽一声蒙上了被子，只听得里屋穿来几声轻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