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被送到养老院的时候哭天抢地的,不肯消停。苏木喆望着奶奶那机关枪似地嘴,涌动着满腔没有实际作用的情感:他再悲伤也没有用,大人的决定,他无法左右。
而呼喊久了的老人也着实累了,终于还是向命运低头了。
这老人已经瘫了,吃喝拉撒睡总要人照顾,老人骨架大,肉虽不多,却着实重。要是上一趟厕所,一个成年男人还扶不动,总要两人一块。晚上老人还经常睡不着,要半夜上厕所,得人二十四小时守着,着实难照顾。几个大人轮流着照顾了一周,平均瘦下了三斤,几个工作忙的大人想了想,迫不得已把老人送到了养老院。
苏文静把老人送走了,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又想找苏木喆谈谈人生。苏木喆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苏木喆这几天要么在黑网吧里乱晃,要么在游戏机室的里间逛。
在黑网吧里偶尔帮那些玩游戏舍不得离开机子的人买东西,有时候会走到旁边那条并无其他岔道口的小巷子里去,看到有人堵人抢钱,他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黑吃黑。在得到足够的本钱之后,他也会到游戏机室接连的里间赌钱,赢得几百块钱不成问题。这些钱来得都不踏实,却是苏木喆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赌钱这种事情,需要极强的自制力,否则一旦上了瘾就和吸毒一样,难改了。苏木喆心里记挂着妹妹,赌钱的时候不来瘾,每次都见好就收。他赌钱不敢赢多,不怕上瘾,就怕有人见了眼红。在网吧旁边的小道有人劫道,在游戏厅当然也会有人劫。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苏木喆的点到即止,也不可避免的遇到了麻烦,那群“鬼”明目张胆的挡在他的面前,让他把钱交出来。
“魏哥,我今天就剩了这么些,都在这了,给您。”苏木喆看情势不对,双手把钱奉上。
魏哥接了钱,往苏木喆身上踹了一脚,“我告诉你,张宝迪是老子罩着的!他收的保护费都是老子要他收的,要是你再敢动什么小花招……让你妹妹放学小心点!”
魏哥带头走了,后面跟着的小弟一个个的往苏木喆的身上踢一脚。
苏木喆不反抗,只把脸挡住。最后的几个人偏偏把他挡脸的胳膊拉开,专门朝他脸上招呼,还丢下一句话,“让你他妈的撩妹子!以后见到叶思琪,你最好给我绕道走!”
要是无所事事的时候,一直盯着天空看,你会发现天是慢慢的暗下来的。铅笔灰一点点将白光抹尽,苏木喆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下来了。
他在小区里绕来绕去好几次,听到小孩子的啼哭,听到别人家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看着一盏盏灯亮了起来。
他站在六栋面前的花圃台上,仰头看着三楼。三楼的灯没有亮,在一众亮了灯的家庭中尤为显眼。家里并不是没人,只是妹妹没开灯,亦没有开电视。
还不够高的梅安站在床头柜上,透过纱窗,借着路灯的微光,一直望着楼下的哥哥。她看到哥哥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以她的了解,这是哥哥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哥,你傻不傻,以为我看不到伤口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我不多问,是怕你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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