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啊!我的乖孙啊!”奶奶见到苏木喆,上半身便要朝着他歪过去,可她已经不能走了,若非小儿子扶着,她都要倒在地上了。
“奶奶。”苏木喆跑过去抱着奶奶。
老泪纵横的老人,虽然不能走了,嘴皮子却还是利索,“那个小贱种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我们家的灾星!她就是那个老贱人派来的,老贱人害了你爸爸上半生不够,又派了小贱人害他下半生,害完你爸爸,小贱人接下来就要害你啊!乖孙,听奶奶的,把她赶走!”
苏木喆为奶奶擦着眼泪,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奶奶,您别激动。爸爸他会好起来的,您也会好起来的。”
“你爸爸生下来那一年,我又是高兴,又是怕啊。我前面生了两儿子,眼瞅着他们都死了,也没办法。那时候穷啊,奶水不够,自己都吃不饱,孩子病了也没钱治……你爸爸一岁那年,害了一场大病,我守了两夜没合眼,就怕你爸爸也没了!算命的人说了,他有两个大坎儿,一个是一岁那年,一个就是今年了!他回家我还叫他防小人啊……”
“我当初叫你爸不要娶赵珊珊,他不信啊!你姑姑磨破嘴皮子,他都要娶!连工作升迁的机会都不要了!就为了那老贱人!……”
“她不是你妈!是你妈就不会狠心丢下你!你姑姑对你好!听你姑姑的话……”
奶奶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往事,不管苏木喆怎么转移话题,她都要让苏木喆把梅安赶走。直到苏木喆假意答应奶奶,奶奶才肯松手休息。
一个身体不怎么好的老人,也是撑了极大的毅力,才能拉着孙子说了那么久,要他防小人。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是封建迷信。然而对于这样一个一生说不上平顺的老太太来说,这是她固执的爱。面对这样的奶奶,苏木喆无法出言反驳她的话,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的为妹妹抱不平。一切都是意外,你们怎么忍心把过错全砸到妹妹身上?
把奶奶哄着睡着了,苏木喆又转战到妹妹那里。他在进房门前,对着玻璃摆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才进去找妹妹。
历经坎坷的奶奶尚且撑不住,年幼的妹妹又当如何?苏木喆不知道留在爸爸身边的妹妹是否会哭得肝肠寸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
他是哥哥,他不能害怕,要是连他都怕了,妹妹就没有可依靠的了。
“妹妹。”苏木喆见梅安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小声了喊了一下。
梅安听到哥哥回答,慢悠悠的转过身,“哦,哥哥呀。”
“是哥哥,宝贝。”苏木喆抱住梅安,摸着她的后脑勺,“哥哥在呢,哥哥还在呢,你有什么委屈的,都和哥哥说。”
说了也是无济于事的,但进了让人安心的怀抱,梅安好歹哭出了声音。她的哭声嘶哑,声声如同杜鹃啼血。
每听妹妹的一声哭,苏木喆就觉得心在揪着疼。
梅安的哭声渐息,脑海里好的、不好的东西全都和清空了一样,一时半会儿脑海一片空白,松开怀抱见哥哥的脸时,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哥哥,妹妹,我是你的哥哥。”苏木喆为妹妹把挡眼的头发拨弄到耳后。
“哥哥。”梅安喃喃的喊了一声,回过神来又喊了一声,“哥哥。”
如果说第一声是不带感情的喃喃重复,第二声就是小心翼翼的询问。
“哥哥在呢,哥哥一直都在呢。”苏木喆的强颜欢笑在妹妹的失常中,破功了。他带着无论怎么样都隐藏不了的哭腔道,“哥哥一直陪着妹妹,只要你回头看一眼,哥哥总是在的。”
那天在医院里,梅安听到了一阵拔节生长的清脆声响,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哥哥被迫长大的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