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把我拉到他身边,解下他的外衣披在我身上,我一低头就能闻见衣服沾染的味道,淡淡的草木辛香。
衣服上还带着江明月身上的余温,碰着裸露在外的手臂,真是奇怪的感觉,有点安心和依赖。
江明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像要下雨了,今天就回去吧。”
我一听就皱眉了,不扫兴你会死吗?我兴致勃勃地等了这么久,这么好的天气就要回去了?
江明月很无语的样子:“好天气?要下雨了皎皎。”
我横他一眼:“亏你陪我玩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喜欢下小雨的阴天?现在是秋天的晚上,雨不会很大的,而且乌篷船里有蓑衣和斗笠。”
看江明月的模样还是不赞同。但是我不管,我蹲下身:“反正我不走了。”
江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拉起我:“你赢了,走吧。到时候感冒了你才知道。”
为了江明月不改变主意,我很明智地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反正你也和我一起,感冒也不会是我一个人。
乌篷船是我们在草丛里发现的,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我和江明月东补西补,补成后竟还很好用。江明月把它系在岸边的一株垂柳上。
江明月拉着我上了船,解开绳子,称浆滑离了岸边,小舟驶过,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留下了碧色的波痕,缓缓荡漾开去。
远处远山苍绿,近处垂柳依依,铅云低垂,天色昏暗,空气也有些闷,这样的气氛下竟觉万籁俱静,好像被一张鼓膜给包围住了,即使发出声音也合该是闷沉模糊的。
这样的感觉让我新奇又兴奋,突然笑出声,清脆似青瓷相击,在湖面飘散开去,清晰的感觉像是墨色山水中的一抹亮色。
滴答,一滴水滴在了我的脸上,更多的雨珠稀稀落落地洒下来,江明月寻来蓑衣和斗笠,自己戴上披好后,开始为我披蓑衣,我把斗笠自己带好,披蓑衣实在是技术活,我自己披的蓑衣从来都遮不住雨,泪。
我带好斗笠,垂眸就可以看见江明月精致的眉眼带着专注,离我……很近。
脸又莫名地烫了些,心跳似乎也有些加快,还好凉爽的湖风袭来,让我觉得放松不少,至少脸没那么烫了。
帮我披好蓑衣后,江明月顺势坐了下来,我暗暗打量了船的宽度,尽量不动声色地挪到他的身边。
没有弄出一点儿声音,我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抬头扫了一眼江明月,他嘴角噙着闲适的笑意,看着我。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我却恨不得捂住脸。但是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我粗着脖子吼道:“看什么?没见过美人啊?”
同时打定主意,如果他问我为什么脸红,我就说,憋的。
江明月抬手,看样子是想摸我头,但是我已经带上了斗笠,他无从下手。
于是,他把我的手拉上了。
雨丝斜斜地飘到脸上,带一点凉,湖面上渐渐升起了一团团朦胧的水雾,我仰起头,天穹如盖,碧波浩淼,斜雨嫩柳。
驾一叶之扁舟临万顷之碧波,身着雨具,于湖心悠然远望。这样的形容想想都仙气十足。
是的,面对造化神秀,泼墨烟雨,我想到的只是我这个样子必然十分有范,十分高大上,十分风流。
一万个脑细胞都在为我此时的装逼成功报以热烈的掌声!
另外,顺带一提的,这里的江阔水深,以后师傅哪里惹了我,就把他收集的宝贝拿到这里毁、尸、灭、迹!让他哭都没地方。我阴测测地这样想到。
想归想,装逼还未成功,皎皎仍需努力。我本想自己吟一首诗来烘托气氛,但是想了一些,都是些打油诗,太毁气氛,于是把娘做的诗拼剪出了一首: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我一边吟诗,一边微微抬首,做极目远眺状,心里对自己说:很好,很好,就这样,保持。
在我自我陶醉的时候,江明月突然笑出了声,声音清雅温润,但这完全不能缓解我的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