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颤巍巍地迈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妈妈紧握着他的小手，鼓励他喊出“妈—妈—”。
“mua!”他挥舞着右臂，仿佛在指着什么。妈妈抬头，看见远处的直升机模型。在以后的很多夜晚，在他不安的梦境中，他都会梦见模糊的直升机，以及红色的热气球，妈妈在不停向他招手。
他当然并不记得自己见过直升机与热气球，当他对远在东部城市的她说出这个梦境时，她正坐在大厦的顶楼里，低头画着想象中他的样子。
“所以说你有这个梦之前并未有过直升机这个概念？”
“是的，我可以肯定它不是来自公共电视或者图画书，我出生那时在乡下，没有这类东西。”
“灵异事件。我有过类似的经历，我曾在幼儿园见过一个鬼影。”她向a.i.口述着，并未停下绘画。
“你说它是不是来自前世的记忆。”
“不。所有的灵异事件都有着科学的本质。这可能是前意识与梦境幻像。”
“怎么解释？”
“好吧，让我来做你的释梦者。”她在画作的旁边写下“妄想者”，继续在全息键盘上打下解释，“首先，我们来假设你曾经接触过直升机，这种儿时的经验构成了意识冲动。简而言之，它是你意识里的某种诉求。你的经验导向诉求，大概如此吧。”
“你还是认为我见过？”
“不，这只是其中一个假设与推理，我们需要找出所有的可能性。”
“还有呢？”
“你可以肯定你见过的幻象不是意识植入吗？”
他看着手臂上的模糊印记，妈妈曾说它是胎记，他不以为然。
卡尔拒绝了乔伊每晚出去喝酒聊天的邀请，埋头计算研究，乔伊很快放弃了玩乐的念头。乔伊知道，自己的玩世不恭永远是玩世不恭，一些小打小闹的研究足够他生活，但是卡尔却不一样。
乔伊边想着，边替卡尔泡上咖啡。乔伊趁卡尔休息之余，瞥了一眼卡尔身后的图纸。
“嘿，老兄。当年我们毕业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们？”乔伊最终还是抛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抱歉，我们当时根本就与世隔绝。”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想想还是令人一头雾水，整个世界都疯了，大学也不例外。”卡尔打开一罐啤酒，神情有些失落。
“是的，疯狂时代。”
“话说回来，那个项目，究竟是什么？竟能跨越一个世纪？”
“通天塔项目。虽然项目还未解密，但鉴于恒星际飞船的远征，项目迟早要泄密的，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卡尔命令a.i.封闭房间，将安全级别设为a++，摊开桌上的图纸，调出全息灯光。
黑暗中的图纸在全息灯光的照射下展开了它隐藏了一个世纪的秘密，它所展现的宏大足够令一个科学家发疯。
“通天塔，通天塔。”乔伊低声重复道。
一个在微观尺度与宏观尺度间变幻不定的机器，在十一个维度上呈现出复杂的结构，结合物理学与数学的最高级理论，令人怀疑这是超统一方程的终极表现。
“简直是上帝的杰作！”乔伊惊叹道。
“我们遗失了一个重要方程，这个方程将体现它的终极之美。”卡尔关闭了全息显示，黑暗笼罩屋内。
乔伊和卡尔陷入沉默，乔伊怔怔地站着，仿佛刚才的一幕展示出了宇宙真理的黑洞，他永远逃不出这个黑洞的事界。乔伊听着自己的喘息，卡尔在黑暗中现出令他陌生的轮廓。
“乔伊，毁灭与创世在一线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卡尔洗完澡后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研究关于维度的方程，此时乔伊表情严峻地从外面回来，正好注意到卡尔腹部的纹身。
“我想我们遇到点麻烦。”乔伊命令a.i.关上窗户，并调出外面的红外监控画面。
一些红点正藏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外面多了一些车辆，我注意到是治安部的车，天，卡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乔伊在屋内来回踱步。
“我的行踪暴露了。”卡尔起身，迅速收起资料放入保险箱内，拿起衣物，“我们得马上离开。”
“等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乔伊边拿起武器边说。
“某些权威可能将我视作威胁。”卡尔已拉开暗门，乔伊不得不跟上。
“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现在跟你一起送命！”乔伊不满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没有你我很难完成最后阶段的研究。”卡尔挪步到汽车旁边，此时一颗飞弹落在卡尔的脚下。
乔伊猛地回头，干掉远处建筑物的一个狙击手。卡尔拉开车门，示意乔伊移到驾驶室的位置。乔伊迅速跃上驾驶室，打开防弹玻璃。此时汽车遭到袭击，猛地震动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卡尔紧握方向盘，喘着粗气。
“我想他们现在想要活口，所以不会急于干掉我们。”卡尔调出汽车a.i.，指定了一个路线。
汽车立即启动，并激活了武器系统，这种汽车在贫民窟非常实用，也给予卡尔和乔伊非常大的逃命机会。武器系统清除了前方路障后，汽车再次受到震动。
“目前对方对我们形成包围，六辆配备高级武器系统的治安车位列道路两旁以及后方，据红外探测器统计，至少有三十名狙击手。”a.i.用机械的嗓音说道。
“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乔伊问道。“a.i.无法对突发事件作出评估。”a.i.冷冷地回答。
“该死！”乔伊双手猛猛地击打在方向盘上。
“放松，乔伊。”卡尔拍了拍乔伊的肩膀。
“哦，卡尔，我不像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乔伊突然哭了起来。
汽车冲过了前方路障，后面的治安车紧追不舍。迫于贫民窟的鱼龙混杂，治安部的此次行动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随便一方势力的介入都可能让任务前功尽弃。
卡尔命令a.i.将武器系统对准圣兰锡尔教堂，这个教堂属于一个极端宗教组织，该组织的头目是贫民窟的一个狠角色。
“等等，你疯了？”乔伊收起啜泣声。
“不，我在创造机会，现在切换到手动驾驶，听我口令，降低速度，与治安车并排。”
乔伊恢复了常态，但是仍然感到手臂僵硬。
“1—2—3—减速—点火！”
在汽车与治安车平行驾驶的时候，圣兰锡尔教堂遭到猛烈攻击。在教堂锁定攻击位置时，汽车早已加速朝主干路行驶。一辆治安车受到攻击，燃着烈火翻滚起来。圣兰锡尔教堂启动了防御系统，一举干掉了三辆治安车，后方的车辆受到牵制无法及时脱身，此时乔伊的汽车已混入了新约翰内斯堡的车流中。
“见鬼！”乔伊双手满是汗水，在裤子上擦了擦。乔伊转头，看见卡尔在套t恤，而卡尔腹部的纹身早已不见踪影。
“嘿，你还好吧。你那个螺旋形纹身是怎么回事？”乔伊咽了口唾沫后说道。
“哦，一个纪念罢了。通天塔项目期间玩的一个基因工程小把戏，它随心情出现，可以改变皮肤的色素分布，出现在身体的任何地方。”
“纪念什么？”
“永劫回归。”卡尔抬起手臂，一排字在手臂上隐隐出现。
“什么意思？”
“就是轮回的意思。”卡尔不再多言，望向车窗外，在错觉中他仿佛觉得霓虹灯流螺旋上升，直逼苍穹。
“时光哟！”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游吟诗人在远方，在未来，向他招手。
简除了定期观察克隆体的生长状况，每天都会前往指挥舱与船长讨论航向问题，航向变更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哈德森船长看着简灵活地计算着远征路线，微微一笑，仿佛他在欣赏绝美的艺术品。
简回头看见哈德森的表情，哈德森上校尴尬地挠头，像做错了事的少年。
“博士，舰队议会将于明天召开。”哈德森开口道。
简捋了捋头发，打开波江座e的图像，这个恒星的气态巨星闪耀着红色的光芒，根据引力透镜计算，它还存在一个类地行星。
哈德森清楚她的企图，虽然她作出改变项目进程的承诺，但是鬼知道这个女人会使出什么手段，他当年可是领教到不少。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但我实在无能为力，议会的老家伙们显然还不清楚远征的目的。天，联合政府是怎么选出这些冥顽不灵、异想天开的随波逐流者的。”
“timeserver应该是古代英语，没想到你会知道。”简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在进行轻松愉快地交谈。
“我在大学选修过古代英语，我对现在的统一语言厌恶至及，现在的语言像极了那些基因改造怪物，东拼西凑臃肿不堪。
“没错，时代抛弃了简洁的美。”
“议会更是一部腐朽的老机器，几个世纪前的政治魔鬼在它身上复活了。”
“可我们是自由的。”简贴近哈德森的耳朵低语道。
“不。”哈德森转头盯着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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