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杀与我一同长大的家人?我做不到。”纤洄摇头苦笑,言语哽咽。“即便你身为魔族,即便你十恶不赦,即便你做尽千般错事天地不容!我都无法对你下手。”
她的话让维克想起维蝶私下同她说的话。
‘纤洄虽说修为甚高,却是真的关心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你今日故意将我手弄伤,又包扎的极松,不就是想试验纤洄么?她太懂我们的心思,装作不懂而已。’
“千般错事,天地不容么?”维克喃喃重复,仰天狂笑。她有些明白四年前魔主借纤洄之手杀死维齐的原因。
笑声渐止,维克才又开口,沉痛道,“纤洄,你看透人心佯装不懂;修为最高,不当机立断;念及旧情,思虑过甚。都将成为你最大的死穴!你只会比现在失去更多。你今日真的该亲手杀了我。”
维克知晓自己时间不多,以师姐的身份指出纤洄的弊端让她明白。而她爱装不懂的习惯,定会让她付出许多生命还有鲜血的代价。
她敢断言。
希望她能明白,纤洄却是不言不语,一味摇头拒绝。
“师姐,你赶紧走,别再回永华岛。”只是片刻,师姐二字已经很顺口。纤洄走上前拉住维克将她带向另一处海岸。
维克知道纤洄宁愿被杀也不会反抗自己,于是在听见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时,眼神倏然变得凶恶,再度掐住已浮现紫印的脖颈,退至悬崖边。
“你再过来我便与她同归于尽!”
“你已无路可走还做什么困兽之斗!”柏莫从夜空中落下,站在维良身边,祭出紫天剑。
一双眸子冷凝成冰,他从苍骨真人处知晓今日永华岛将受魔族入侵,担心纤洄安危便十万火急从姑射山赶来,不想她竟然真的被人挟持。
“柏莫?”
维良脸色阴沉,琥珀色的眼瞳中只有纤洄一人,将她的表情,错误解读成了求救。
也许她的确是在求救,却是为维克。
天色亮起,风更是剧烈的吹着。背对着海岸线上极美的日出,那张令她眷恋多年,此时决绝的脸庞在阳光下虽让她看不清,却仍是令她着迷,所以在他从柏莫手中夺过剑,执剑朝自己刺来的一瞬,周遭都变得好慢,她看到很多事……
所以她将纤洄猛推入柏莫怀中。看到她惊恐回头想从柏莫怀中脱出朝她扑来,柏莫双臂将她紧抱。
对他而言,纤洄失而复得毫发无伤便好。
维克晶亮的双眸竟然浮出柏莫日后伤纤洄至深的画面。
感觉不到紫天剑刺入心脏将她贯穿的痛楚。维克问自己,是不是死时感觉不到心痛?
又或许,只是心痛来得慢了些。
攥住那一身令她眷恋的紫袍衣袖,拼着最后一口气贴近他耳边,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只说了最想说一句话后,随即堕入触不到边际的黑暗之中。
维良满手的鲜血几乎令纤洄崩溃,那是维克的血,是她视作家人的人,所流下的血。
二师姐已在大师兄怀中绝了气息,却笑得幸福。眸光下移到她至死不愿松开,大师兄的衣袖。是对大师兄动了情,才在大师兄手下死的心甘情愿,无比安详?许是吧。
柏莫也看出她的心思,才将紫天剑交给大师兄?
‘紫天剑除魔会消散其魂魄与身躯……’
海风吹得更剧烈些,呜呜风声中,她似乎听到柏莫对维良说。她迷茫。所以这是她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见到二师姐的笑?
维良听去柏莫的话,抱着身子渐轻的维克。
这就是失去?
临死时,她的眼神不是怨恨,是满满的担忧。
海天之间第一缕阳光撒在她的身上,身体渐变成透明,也将她的情仇爱恨,在阳光下化成晶莹的泡沫……
这般的美景不曾落入维良眼中,他在想着维克在他耳畔所言的最后一句话,细细想来并非是诅咒,倒是提醒他当心。
‘师兄,你日后不是因纤洄而死,便定是死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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