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芜而泥泞的地方，泥沼中冒着气泡，周围是一片乱葬坟岗。
“出去。”
一个强烈的声音冲击着意识。夜正黑着，苍白的月亮突然变成了红色，一只手突然从泥泞中伸出来，苍白得如深夜的鬼魅白骨。月光照下，分外阴冷……
李琰君猛然从床上惊坐起，大喘粗气。
外面的月色皎洁，纯白的似不染尘埃。他舒缓口气，原来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只是个梦。
李琰君再次躺下，闭上眼总是浮现出那一只苍白纤瘦的手，像白骨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注定今晚是睡不着了。
窗外交界的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李琰君坐在窗边，沐浴在一片月光之下。雪白的玉竹被他拿在手上，发丝如墨瀑下，落在不染纤尘的白袍之上。不似谪仙，胜似谪仙。
泥泞的土地，一直如骨纤细、指节分明的手，天上一轮红黑的月亮……
黑月？
李琰君猛然想到，难道会是他？
黑月说过，他之所以叫黑月是因为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正好天上是一轮诡异的黑月。而且根据白小聆的说法，黑月当初打家劫舍，屠城时布下的法术都会升起一轮红黑的月亮。
红黑的月亮，是魔气的象征。黑月是他体内遗失的魔气，当年妖神及时赶来将他破散的神元聚集起来，但却还是漏了一块，以至于那一点神元流落到世间。数年后，他为妖神铸骨重生，那一点神元也化身成了人，也就是现在的黑月。
黑月是他体内至纯的魔气，难道刚才他看到的就是黑月“出生”的场面？
一夜无眠，直至天亮。
“二师兄，师父要吃桂花糕，还要买很多东西，你和我一起去带回来好不好？”清早，白小聆跑到他门前敲门。
李琰君还坐在窗户旁，发未束冠的样子让白小聆小吃了一惊。
“二师兄？”她没有敲门，直接跑到窗户边趴在上面看他。
“小聆儿，今天这么早？”李琰君淡淡地笑笑。
“二师兄，我每天都很早，师父说我很快就可以摆脱妖修的束缚了。”白小聆高兴地跟他说着。
这段时间，楚毅一直在替白小聆转换修行。人行妖修本来是旁门左道，连魔修都不如。楚毅一直想把白小聆转回正常的修行中来，之前因为绝焰仙门的事情把这件事委托给了万俟柳，现在他回来，要亲自调教白小聆。
更何况白小聆就是耀华呢？
李琰君将散落的头发盘上，“师父让你买什么？”
李琰君经过生死，也开始逐渐叫楚毅师父了。要是以前，他一定只会叫他老不死的！
“桂花糕，烧酒，玉镯，绿豆糕……”白小聆一样一样的数着，从吃的数到用的，衣食住行楚毅竟然一样不落。当她数到房契时，李琰君打住她的话。
“楚毅要房契？”李琰君感到不可思议。
有大龄平安王和大凌国君护着，楚毅需要考虑住房问题吗？
白小聆摊手：“师尊是这样说的。”
大凌的房契都要过官府，在皇城必须是在大凌户部有登基的人。换而言之，白小聆根本不可能单靠自己在午城弄到房契的。
再说，楚毅想要自己暴露吗？
李琰君寻思很久，最后他敢肯定，楚毅一定是在玩她！
替白小聆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一脚踹开楚毅的房门。屋内水气缭绕，隐约中一个健硕的裸背，勾起人无数幻想正对着房门。
楚毅竟然在房里沐浴！
就算是李琰君也受不了，一时血脉喷张，阖上门退了出来。
一刻钟后。
房门从里面打开，楚毅穿着中衣，站在门边：“进来吧。”
李琰君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么尴尬。
楚毅平日里总穿宽大的衣袍，看不出来肉身竟然会这么好。加之他魔修大成，号称“在世魔尊”，现在这样单薄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连李琰君看了也忍不住心跳。
“你果然还是老不死的！”李琰君心里又生出了当年那么讨厌他的情绪。
楚毅低沉地呵呵一笑，厚颜无耻地问他：“你是来看我洗澡，还是想和我沐浴？”
李琰君差点把桌子掀起来朝他脑袋砸去：“去你的沐浴，谁要跟你沐浴！”
然后言归正传：“为什么那样对小聆儿？”李琰君问，“你这次回来为什么突然欺负她？”
楚毅整理着衣服上的系扣，一时没有理他。李琰君又说：“你知道小聆儿为了让你回来付出了多少，有多努力吗？”
“你知道她多么强迫自己把你那可恶的修为全部融合到体内，又是怎么样让你复生的吗？”李琰君气结，越说越来脾气。在他看来，楚毅现在就像是个恩将仇报、泯灭人致的家伙，“动不动就使唤小聆儿，现在还让她去搞房契，你缺房子吗？大凌皇宫都随你住的人，你需要小聆儿去弄房契？”
楚毅看着他发怒，一句一句地质问，轻声叹道：“唉呀，让你发现了。”
楚毅的话音刚落，李琰君就想立刻把那个说话的脑袋拧下来。但他没有动手，还是顾念到师徒之情了。
“怎么，玄清，你想对我动手？”楚毅却不嫌事大地故意挑衅他。
李琰君皱眉：“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手。”
楚毅笑了，转身拿起外衣穿在身上。
“你当然敢，有妖神撑腰，天下还有什么事情不敢？”
楚毅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霸气与睿智，语气极为平淡而且真诚，让人一时分不清他说这话的真实意图。
李琰君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他一脸轻蔑的笑却又让他看不懂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李琰君看着他非常无奈。
“想什么？”楚毅兀自笑笑，“小聆儿是我带回来，自始至终她都是我的。”
他的命格是耀华给的，他的心只认耀华。上一世，她引仙曲在他面前华丽转身，一曲一笑夺走了他的心；这一世，他将她的转世带回仙门，好生养大。楚毅的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耀华，耀华他志在必得，都会是他的，何况是她的转世白小聆呢？
他看着李琰君充满了自信与得意，关乎耀华，即便是共历生死的爱徒也不能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