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在皇宫里面临这样水深火热的处境是多么艰难,多么恐惧。
一入宫门深似海,在这个看似奢华高贵的皇宫下,实则隐藏着多隐晦肮脏的私密。
她的人生就像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但走错一步,满盘皆输。所以,她宁愿隐忍而低调,尽量不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上。
可是,这世界并不是这样,有些时候,你不去害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害你。
悄无声息放进她碗里的毒药,不就证明了背后有人想要她的命,想要取她而代之么?
人都是怕死的,姚如玉自然也不例外。
刚听说自己中毒的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她短短十四年的生命,似乎就要付之东流。
在如此沉重的打击下,她却再次发现自己不能视物,再也看不见了。那种失望过后的绝望,来的无比猛烈。她一切的希望,都被硬生生摧毁。
而这种悲伤深深的感染了祁司孟,深邃幽远的眸里酝酿着姚如玉看不到的情绪。
“玉儿,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会治好的。”祁司孟声音轻柔,绵软缥缈,犹如一道冬日的暖阳,温静柔和,“无论如何,朕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如何,朕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句话松软平常,却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一点点的敲击姚如玉的心。
也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让姚如玉卸下了所有心防和紧张。一瞬间,眼泪流的更多了。凭着感应的方向,扑倒祁司孟怀里,低声啜泣。
祁司孟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姚如玉不断涌出的眼泪,温言细语的说道:“这只是暂时的,最多一两个月,你的眼睛就会治好的。所以你别担心了,好吗?”
闻言,怀中的姚如玉哭泣声小了些了,却始终抱着祁司孟的腰不肯松手。
“皇上,如果……如果我、我真的看不见了……这辈都看不见……该怎么办呢?”姚如玉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哽咽沙哑的声音,让祁司孟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的话,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心底突然萌生出一股慌乱,险些让他失控。
不过,祁司孟终究是祁司孟,那个从不显山露水,冷静自持的男人。
他弯起唇角,轻轻笑了笑,温柔缱眷的声音在姚如玉耳边响起:“没事,你若看不见了,朕就做你的眼睛,带你看遍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山川河流,朝阳晚霞。”
“你说的是真的吗?”姚如玉的哭声渐渐止住,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祁司孟的衣襟,殷殷期盼的等着他的回答,就像是溺水的蚂蚁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种绝处逢生的希望,让她欣然不已。
也正是因为这种雪中送炭,柳暗花明的感动,才让姚如玉深深记住了这句话。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她依旧记得祁司孟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那种令人心醉的温柔与甜蜜。
“当然是真的,朕不会骗你。”祁司孟微微一笑,真诚的看着姚如玉,纯净如水的眼眸里倒映出他带笑的俊脸,以及眼底那抹流光溢彩的深情与宠溺。
只是姚如玉看不见,忽略了这个她从来都没看到过的眼神,以至于后来发生的种种,都因“信任”二字,而变的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安抚了姚如玉,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祁司孟才偷偷松了口气,深远的目光落在门口,稍微挥挥手,陆公公立刻会意,转身吩咐人准备早膳去了。
祁司孟替姚如玉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微笑道:“玉儿,你身还很虚弱,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吧?”
姚如玉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却还是紧紧拽着祁司孟的衣袍。
祁司孟哑然失笑:“你都一天没吃饭了,朕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些清粥,你先喝点,等中午你大哥来了,再好好吃顿饭吧。”
“大哥要来么?”姚如玉先是一喜,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又突然垮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黯淡。
祁司孟朝她点点头,下一刻却又幡然恍悟,眼底略过一抹无奈,开口说道:“是啊,所以你先起来吧,他忙完了就过来。”
姚如玉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毫无焦距的目光落在祁司孟脸上,微微点点头。
祁司孟鞍前马后的亲自给姚如玉喂食,她心里除了有些惊喜外,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苦涩。
饭后,祁司孟陪姚如玉坐了一会儿,便去书房了。
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芳草香,姚如玉窝在窗棂前的椅上听着外面啼鸣的鸟儿,微风拂面,带来满室清凉。
远远的,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姚如玉侧耳,仔细辨别着他们的说话内容。
人的视力一旦受影响,耳朵就会变的敏锐起来,所以,外面的谈话声,不偏不倚的落进她耳朵。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皇后娘娘眼睛看不见了。”
“啊?不会吧,前几天我都看她好好的啊。”
“你懂什么,皇后娘娘是中了毒,才会导致失明的。”
“为什么啊?”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是有人蓄意谋害皇后娘娘。”
“谁啊?”
“听说这事跟欣嫔娘娘脱不了关系。”
“欣嫔娘娘?怎么会呢?”
“刚才你没看见欣嫔娘娘被皇上喊过去了吗?”
“不会吧……”
几个小宫女的说话声渐行渐远,飘散在风里,再也寻不见。
姚如玉脸色微变,微微蹙了蹙眉。
她知道可能是有人故意下毒要害她的,但是会是欣嫔吗?
印象中,姚如玉并没想起与欣嫔有过什么过节。除了上次,在听荷园门口那个小吵闹。
难道说,欣嫔因为自己对她淡然的态而怀恨在心,所以乘机报复于她。
如果说真的是欣嫔想要加害于她,那她的杀人动机,会不会过于小题大做了。
姚如玉揉着脑门,低声叹了口气,事情既然还没水落石出,凶手还没落网,她再怎么想,也是徒劳。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治好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个悲观的人,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却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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