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幽阁许家对许宸这个小儿子是极好的.凡是他想要的.必定竭尽所能让他得到.可许宸对什么都是兴趣恹恹.仿佛世间任何美好的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许父和许彻自知亏欠他.总想通过什么方式补偿.便私下打听他的喜好.
这栋半山别墅就是因许宸一句“风景很好”被许彻从一个有钱有势的华侨手中不惜砸重金买來的.所幸许宸是真的喜欢.沒有特殊情况都会在这里.
这些事情戚浅音本不知情.都是在与许宸的闲聊中从他简单分散的答案中总结出來的.许宸不善与人交流.或者说是不喜.他看上去沉稳强大.但实质不过是个沒长大的孩子.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
半山别墅前有一片湖水.疾风到这里都会减弱气势.温柔拂过水面.划过层层涟漪.许宸不知道从哪里找來一名船工和一叶扁舟.天刚蒙蒙亮就叫醒戚浅音同他游湖.
这些天他手中总是有一本书.到哪里都带着.戚浅音总感觉他看书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时不时看她一眼.总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担心吗.”许宸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清朗.与水声相融.有些听不分明.
这些天相处.戚浅音了解他说话的简洁和跳跃的思维.只片刻便想到他话中所指：“有人比我更想让它们安然无恙.”
安离楠会做什么她清楚.所谓有得必有失.瑞华和他手中安氏的股份是他最大的让步.她必定要因此付出些代价.安离楠从來都清楚.他姓安.所以更不会在安氏上儿戏.沒有人可以永远高尚.总有想要不择手段维护的东西.她理解.
韩锐有野心沒错.但也是个好队友.尔朗与villa交于他她放心.更何况.还有一方势力默默相助.少了她.也并无大碍.
“你的治疗方式很特别.”
许宸的这句话戚浅音就参不透了.于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看着他.他合上书放到身侧.探身过來.双臂缓缓环住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肩上：“让病人安慰不幸之人.”
“会治病的不是我.”
“我觉得好多了.”
以别人的不幸当作自己的幸福.他终究还是不懂其中的残忍.戚浅音推开他.却见他一动不动眨着眼睛盯着他看.只好说：“话不能这样说.如果这几天不是你照顾我.我想我会把你推到湖里.”
他也答得极为认真：“所以我才说.”
戚浅音不再试图与他讲道理.她自认说不过他.她歪头去看那本书的封面.入眼的是两行烫金外文.总之不是英文.她看不懂.
“遭受情感打击的人都脆弱.应该给予拥抱.”
她沒反应过來：“什么.”
“书上说的.”他顿了一下.“书上还说.大自然可以疗伤.”
然后许宸说了很多上面看來的东西.也就很好地解释了这些天他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原因.原來他一直以为.她是许彻为他找來的心理医生.他这么做是为了配合治疗.很荒诞.但事实确实如此.
可他看了那么多.也不明白什么是感情.他问戚浅音.她才发觉她惊奇他不懂的东西她也无法回答.
他伸手过來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隐隐松了口气：“终于不发烧了.”
她微笑：“谢谢你的照顾.”
这次他听懂了话中的意思.立刻问：“能不能再陪我几天.我不喜欢一个人.”
“还有别的理由吗.”
他想了想.双眸如这湖水.波澜不惊：“你像我姐姐.”
人们都说许家有一许彻足矣.于是便只知许家许彻.而不知许宸.更不晓他们二人也曾有一个共同的姐姐许菁.之前调查许彻家世时.才知道许菁死于一场海难.而她正是为了救许宸.从那之后.许宸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好.”说话间.船已经靠岸.许宸也不怕会掉水中.一个跳步上了码头.然后船剧烈晃动起來.戚浅音和船工一动不动.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有他茫然不知.
小孩子都是这样.她告诉自己.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什么.翻开书.指尖划过一行字的下方让她看.见她面露无奈之色.他才后知后觉：“为什么你沒有流眼泪.”
她挑眉：“书上说的并不全对.”
他似懂非懂.
这天上午.戚浅音裹着毯子躺在后院躺椅上看书时.听到门铃响起.这是许宸的地方.想來不会有人來找她.便等着旁边的他去开门.
只是他半天沒有反应.只是任由门铃一直沒完沒了的响.
“你不去看看吗.”
他扔來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的是门口的监控录像：“我不认识.”
戚浅音拿起.看到上面那个男人时轻笑一声：“你救过他.你会不认识.”
他沒有说话.放下书起身向前院走.戚浅音叫住他问：“你去哪儿.”
他斜她一眼：“你认识.我让他进來.”
沒想到.除了许宸.第一个找到她的竟然会是莫然.她要跟他说点什么呢.是说他和安离楠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是说自己识人不清.
“你还真是清闲.”
上方的阳光突然被阴影遮盖.紧接着身侧的位置微微沉陷.他胳膊撑在腿上.双手交握将目光锁定在某个点上.额前的刘海在他眼下投影一片阴影.
“你现在应该指着我.骂我爱慕虚荣、无情无义、卑鄙无耻.这才是安离楠的兄弟应抱有的愤慨之情.而不是......怅然.”
他抿了抿唇：“我一时间想不起这么多的词.”
“你能帮我给安离楠带几句话吗.”
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别墅一侧的光影下两道人影停在那里与摇晃的树影纠缠在一起.
她就当他默认.但还捧着书.似是漫不经心：“瑞华已经归还给我.至于安氏的股份......不应该属于我的我都不要.如果他看了他给我的协议.就应该发现那条被我划掉了.假如他坚持.我只好把它转让给别人.安氏的安危与我无关.我自是不会考虑太多.还有.两天后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莫然远远看着那两道身影.问：“这些天.你还做了什么决定.”
戚浅音轻叹一声：“我累了.管不了太多了.打算把尔朗交给韩锐.自己换个城市散散心.说到底.韩锐也是叶家人.他一路助我.这是他应得的.”
莫然不发表任何建议.静默了片刻说：“其实.我还是喜欢那个神采飞扬、目中无人的戚浅音.现在的你......老气横秋.”
她扬眉：“心是空的.才会任性不羁.不过......我还是喜欢那个飞扬跋扈的我.跟安离楠在一起久了.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你......爱他吗.”
“我不懂爱.”
莫然转头看着她.眼睛黑得发亮：“那你为什么哭.”
她偏头.抹掉泪水.无所谓地笑着：“分离总少不了眼泪.不是吗.”
远处两道人影向后撤去.黑色风衣下摆飞扬吹散一地落叶.
“为什么不跟她招呼.”许宸与安离楠走出大门.拦下欲要上车离开的他.
安离楠手扶着车门.静立沉默着.
“她看到你了.”许宸说.
“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许宸.“多谢你照顾她.”
“不客气.”
安离楠再不与他多说什么.开车离开.两个聪明人.最知道如何才能回避尴尬.也清楚.什么是出于责任的关心.
两天后.许宸亲自送戚浅音來到民政局.安离楠早到一步.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靠在车头等候.黑西服.白衬衫.黑宝石袖扣.还有领口的钻石领饰.这都是她曾经买來送给他的.
真不知这是庄重.还是讽刺.
她下车.实在不能以“你瘦了”这样的开场白与他说这么多天來的一句话.而他比她淡定很多.看了一眼手表.便径自向大门走去.
“你们真的想好了.”
见她不说话.工作人员又看向安离楠.却沒想到他食指轻敲了两下桌案道：“我赶时间.”他沒有说假话.刚刚进來前.她看到他车后座上放着一个行李箱.从大小來看.大概是要离开很久.
都说民政局是个众生舞台.在这里能见证悲欢离合.上次來.一个女人当众被甩.这次有一对夫妻在这里大打出手.那女人颇为彪悍.追得男人满大厅地跑.两个保安都拦不住.兴许是气急了.腿一弯.高跟鞋就握在了手里.
戚浅音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看前面安离楠走路的样子.大概他和她想的一样.
“你给老娘站住.”女人大吼一声.紧接着戚浅音就看见那只鞋子朝她飞來.她來不及躲闪.下意识抬手去挡.不过预期的疼痛并沒有袭來.她隐约听到有人闷哼一声.放下遮挡在眼前的手才看到安离楠整个人面朝她挡在她身前.那只鞋就落在他身后.
他蹙着眉.冷冷扫了女人一眼.脱下被弄脏的外套拿在手中快步离开.
沒有一句告别的话.更沒有或冷漠或失望的注视.这就是他们三年拉锯战最终的结局.也是意料之中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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