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的病,是一日见一日的加重了。卫子夫显得有些急切,甚至因为着急还直接给刘彻告了假,住到了平阳府,日日照顾她那个生病的弟弟。现在倒是没得心情再来招惹我了,只是柳眉的心情显得倒是一日一日的烦躁了起来。
“夫人,夫人……”一大早,刘彻前脚出门,柳眉后脚便跟了进来。看来是找准了时间,或者是早早的就等在外头了。小翠正在给我梳头,也都只好停下。“夫人,求求夫人救命啊!”
“怎么了?”柳眉一来便直接跪在地上,满脸焦急。我大概猜得到她的来意,但是实在不想点破。柳眉怀着孩子,但是总是放不下卫青。我觉得有些可悲,卫青虽然是一个好父亲,好臣子,好弟弟,好将军,但是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丈夫,柳眉为她付出至此,到底让我觉得心里觉得不平。
柳眉看了看我身边的小翠,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小翠,下去给我准备早膳。”
“诺!”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柳眉,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至少,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还是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你一直在我宫里,从来没有什么不妥。是不是卫青那里又怎么了?”
“夫人聪慧,是将军。将军原本无病,只是最近被卫皇后看着,一直在服用药物。青儿说,说将军的身体是一日一日的垮了下去。我明白将军装病,本就是为了护住我腹中胎儿。但是如今眼看着他都要为了这个孩子送命了。求求夫人给柳眉想想办法。”柳眉说着说着就又要下跪。我死死的将柳眉扶着!
“柳眉。以往我是皇后。你伺候的我的时候,我都没得要你再三跪拜我。如今你何苦为了一个将你休弃了的男子两次三番的下跪?莫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女儿就该天生的卑贱了吗?”我有些不满的看着柳眉,卫青装病之事,看来她也是早有耳闻的。或者说,她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只是没有告诉我罢了,现在卫青出了事。有苦难言,她在这里着急了,也就只有来找我了。
柳眉摇了摇头,“将军也是逼不得已的,卫皇后从小把将军拉扯大,长姐如母,卫皇后的话,将军怎么可以忤逆?更何况,当初卫皇后还是以她的性命为要挟。将军还能如何?我若不走,莫不是当着要逼死卫皇后?”
我一直都觉得柳眉理智。忍让。现在竟然有一种在她身上看到当初的我的感觉,忽然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如果。你实在是心疼卫青。那么就出宫去,把一切都告诉卫子夫吧,这样她也许就不会再逼着卫将军喝药了。”
我说到这里,柳眉又摇头了。“不,我如果告诉了她。那么她又该想着法子来害你了!”
我的睫毛有些跳动,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其实,柳眉之所以会告诉卫青她在宫中的处境,怕也是明白,卫子夫实际想要动手的人是我。但是她又无能为力,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吧?我忽然有些不敢看柳眉,害了我的人,我费尽心机的回报。但是对我好的人,我却也是费尽心思的利用。还真是好笑!
“这样吧,卫子夫将卫青看的紧,卫青若是要逃避喝药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如果卫青不喝药,他作为一个大司马大将军,擅离职守,称病回朝,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的。”我这般说,柳眉显得更是六神无主。她身边的青儿倒是忠心,将她紧紧的护着。
“那,那该怎么办?”柳眉几乎是乱了,一时间慌了神。
我笑了笑,心底到底是生出了恻隐。“平日都是青儿在与卫将军身边的人联系?”
柳眉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柳眉,如果卫青没有现在的高官厚禄,你还会不会喜欢他?会不会与他在一起?”
“夫人,您在说什么呢?当初我嫁给将军的时候,将军又有什么呢?但是,夫人的如果也只是如果罢了,我与将军如今,也只是有缘无分了。”柳眉苦苦的说。
我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青儿,你回去,问问你家将军。可愿意舍弃了一生富贵荣华,今生只与柳眉隐姓埋名,粗茶淡饭?”
“这?”青儿显然有些为难,看着柳眉。
柳眉摇了摇头,“夫人,你在说些什么?将军一生忠贞为国,再说,如今太子还未成人。处处都需要将军的扶持,将军怎么可能与我隐姓埋名?”
“你不是要我救他吗?他如今站在你和他阿姐之间,两边为难。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他远走高飞,不然,你和卫子夫总是让他为难的。”我现在也没得多少心思慢慢为柳眉安排,如果要我放过卫青,那么只有他走了,永远不再出现在皇宫朝廷,成为卫子夫的后盾,我才能安心。“再说了,你一直就在靠你自己的猜想。卫青既然都为了你丢掉了攻打匈奴的好时机,足以证明他心里还是以你为重的。”
柳眉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摆了摆手。“行了,现在你我争论算不得什么。只有等青儿去问了,我们才知道卫青究竟是怎么想得。”
柳眉有些愁眉,我看着青儿。想来她也是想要为自己的主子搏一搏的,“诺!”直接便转身离开,我渐渐的翘起了嘴角。卫青,现在他的身体渐渐亏空,他应该自己也知道。有时候人之将死,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依着卫青现在对柳眉的态度,他曾经忠心的江山社稷都可以放弃了,更何况现在只是他那个不知未来命数的太子外甥?再是亲的亲戚,说到底也比不上自己的亲生骨肉吧?
青儿带回来的消息,果真没有让我失望。卫青终究是受不了他姐姐,据墨六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卫子夫的逼迫,让卫青觉得反感了。卫青甚至在质问卫子夫,现在对他的好,到底是在为了自己还是在为了他?卫子夫当时怒摔了药碗,但是不久却又依旧端了药回来。
卫子夫说,“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苦计较到底是为了哪个?”
很多时候,我其实都觉得卫子夫没有那么聪明。就像是以前,她做的一切事情几乎都在我的眼里。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拙劣,若不是我当初不在意那些,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卫皇后?
柳眉对于卫青的选择也很诧异,但是就在我决定送她走的时候,她却又忽然的不走了。
“为什么?”我看着已经上了马车,但是又倔强着不肯上去的女人。她已经显老了,尤其是怀了那个孩子,她的脸上开始长了些斑,看起来脸都有些不那么干净。
“我不能走!”柳眉忽然直接往回跑去,我和青儿都吓了一跳,连忙扶着肚子追上去。
“柳眉,你干什么?跑什么跑?”柳眉却似乎是完全听不到我说话一样,一路急匆匆的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亏得青儿提前撵上了她,一路扶着回了屋。
我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沿上了。“到底怎么了?一切都说好了,你怎么忽然又不走了?”我看着柳眉,满脸的不满。她当我时间多呢?就这样一直与她耗着!
“我不走了!”
我满脸不满,“我的姑奶奶,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决定放过卫青,放过你们,你还真当我还是以前的陈阿娇,心有多好啊?
“我如果走了,将军又如你所说,假死了。那么以后,这漪兰殿必定就是危险重重。你这孩子带五个多月,我已经没能守护好你第一个孩子了,我不能让你的第二个孩子再去冒险。”柳眉说的理直气壮,甚至没有对我用敬语。我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我站在屏风旁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眉,你走了,我还是会小心的护着的。卫子夫伤的了我一次,但是害不了我二回。”我淡淡的说,但是没有人会知道我心里有多激荡。我一直都知道柳眉待我好,但是我没有想到,她对我的好,已经足以让我觉得心中温暖。
“不,夫人,你我都知道。这个孩子不能冒险了!就当是柳眉求你,等你的孩子生下来了。如果将军还愿意的话,那么我们再远走他乡。但是现在,我真的不能因为他而害的你没了屏障!”柳眉一直都很聪慧,她完全的明白卫青是我们两个孕妇最好的保护伞,至少他在,卫子夫就不会轻易动漪兰殿的脑筋,就算是平阳不忿柳眉有卫家的种,那也得就那样忍着。平阳再厉害,却也不敢在没有同盟的情况下,在后宫掀风作浪!
“柳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走,我可真不会再让你走了。你的将军也将继续吃那些药,你应该知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还是给卫青一个没病的人吃。”我的话,明显让柳眉有些动摇了。
但是她又看了看我,转而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将军那里,我会另想他法!”
我有些好笑的看了看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真不知她是傻还是善良。何必对我这么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啊……(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