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小时候啊,母亲就在想。你就像母亲那样,选一个真心相爱的平凡男子度过一生也未尝不好。可是,母亲自知道你父亲与栗姬之事之后,才发现,原来事情并不是那样的。有时候,哪怕你的出身再高贵,一旦嫁了人。一切还不是得要依附于男子?母亲当年就觉得,嫁一个规矩的男子就好,这样他待母亲一心一意,这样母亲这辈子也就安心了。”
我与母亲坐在屋内,屋内的炭火烧得旺。倒也让这冬日显得没有那么阴冷,母亲的声音明显有些苍老。董偃在一旁将水果用炭火微热,递给了母亲,母亲停止了说话。眼神柔和的看了看董偃,董偃也颇为温柔的笑了笑。母亲接过水果的手有些颤抖,董偃的手一直放在母亲的手下面。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忽然有些震撼,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母亲与董偃之间会让我觉得是如此的契合。他们就像是早已度过了几千年几万年一般,陪伴在彼此身边,你一个微笑便是我所有的满足。
“我知道,那个时候虽然小。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让我卷入宫廷。母亲在外祖母那里,一直都将我护得紧。”我就与母亲董偃坐在一堆,但是看着他们那样的恩爱和谐,我竟觉得我是一个局外人。他们是我在看的一出最温暖的剧情。
母亲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你在孩子,倒是聪明,记忆里也好。那个时候。你才五六岁。你竟然都还记得?”
我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初入宫中,很多事都很印象深刻。又觉得外祖母威严无比,所以我们与她之间的事情,我记得倒是尤为清晰。”
母亲叹了口气,伸手牵着我的手。母亲的手与我的手混在一起,看起来更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苍老。我一直都没有老过,就算如今的我应该已经年近四十,但是我依然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孩子。难为你了。你啊,小时候在侯府,性子还是很皮的,不像是在皇宫里那么拘谨。到底也是母亲害了你!”
“母亲,说些什么话?母亲从来就没有害女儿的心思。”
“唉,其实母亲当初,也是被你父亲气极了。才会想着,天下男子都是一般,总想着三妻四妾。就算是明面上不敢,暗地里却也还是会有。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像你外祖母所说,将你嫁给这世间最具有权力的男子。到时候。哪怕他再是有万千女人,但你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而且,会是最尊贵的。”母亲说着说着,眼睛便流出泪来。泪水滑过她脸上的皱纹,在脸上留下斑斓水迹。
我靠在母亲的腿上,炉子里的炭火烤在脸上,热的让我有些难以招架。“母亲,我知道。我都明白。”
“孩子,你不明白。母亲悔啊,真的后悔。这世间,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天意。是母亲生生的破坏了你的好姻缘,如果你当初与那个楚服双宿双栖,你之后又何苦遭受那样多的罪孽。”我连忙捂住母亲的嘴。
“母亲,别说了。都过去了!”我叹了口气,母亲也是满面愁容。“母亲,今日我来,是有事相求的。”
“哦?娇娇如今还有可以用得到母亲的地方?”母亲明显有些诧异,自我被废之后,陈氏的许多门客就已经树倒猢狲散了。母亲在宫里的人脉自是大不如前,“可是,母亲现在在宫里没得多少势力。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帮你。”母亲显得有些慌乱,似乎有些责怪自己的无能。
我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母亲,母亲,你听我说。我不是要你帮我宫里的事情,我是想问问你和董君。当年你们养得那些门客,现在是否都还会念着你们的一饭之恩?”
“这个,自然还是有的。”母亲连忙点头,我看了看董偃。得到了他的点头,我这才说明了我的来意。
“母亲,董君我需要你们到赵国,给我寻一个叫江齐的人。”
“江齐?这是什么人?”母亲有些诧异,“你要寻他做什么?”
“江齐精通医术,在赵国应该有些名声。而且他还有一个妹妹,现在,应该是嫁给了赵太子做妾。”我细细的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凭着这两点,母亲应该可以比较顺利的找到江齐。
“精通医术,娇儿,莫不是你的身体?”母亲明显有紧张了起来,我刚刚才身怀有孕,这个时候就要找外面的大夫。母亲就难免会想到这里。
好在我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母亲一切可能会问的问题,倒也可以应付自如。“母亲不要着急,娇儿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想必母亲也是清楚。这一次娇儿会吸取教训,不去与她卫子夫正面交锋。但是母亲,正面卫子夫下不了手,难保她不会在暗地里捣鬼。这其中最容易出事的可不就是我的饮食了吗?我的身边如果跟了个懂医书的人,至少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
“对对对,娇儿你说的对。偃儿,你,你快吩咐下去。快去给你之前那些门客都说说,若是可以找到江齐,我必重谢。”母亲显得有些激动,头上的珠钗立马就有些凌乱。
“好好好,太主,你别急,我马上就去。”
董偃对母亲依然是言听计从,只是这语气神态里,这份言听计从倒是有点宠溺的感觉。董偃说话间就已经站了起来,“董君!”
我忽的叫住他,他这才看向我。“谢谢你!”
董偃摇了摇头,“夫人,有一句话,叫**屋及乌。太主她心心念念都是你,我自然不能让她太过担忧了。”
我更加感激的冲着董偃点了点头,我到底也是好命。只是,我如今对着人生却也没了什么太多的想法,活到现在,我竟然会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外面传来阵阵跪地问安的声音,脚步声匆匆。董偃连忙走到了门口,刚刚将门打开,刘彻便恰好出现在门口。外头满是风霜,他的脸上却有着点点汗珠。
“阿娇姐!”刘彻明显有些慌乱,我连忙站了起来。
“陛下!”我还没有来得及施礼,却被刘彻一把抱在了怀里。刘彻的心口起伏不定,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不是说过,你想回来的时候,我便会陪着你一起回来的吗?怎么一个人就出了宫?阿娇姐,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刘彻的质问很多,问题也有很多。我忽然觉得像这种情况,我应该感动的,至少可以说明,刘彻的心里是有我的,他是在乎我的。但是为什么,我这心里却是这样的平静呢?就算是当初平阳已经给我解释了所有刘彻的事情了,为什么我依旧是放不下呢?
我拍了拍刘彻的后背,“没事了,陛下。我不过是忽然想母亲了,陛下又在上朝,所以我就自己跑回来看看。”刘彻听了我的话,依然是不愿意松手。反倒是越抱越紧,倒是不顾母亲和董偃他们都在这里。
我被刘彻直接带回宫里了。临走前母亲给了我一个安心的表情,我知道,只要是我的事情母亲是必定会做好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江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自我出宫那日,还不到六日,边关便传来了急信。卫青大司马大将军身染重病,请求回朝。刘彻满面愁容的躺在床上,“卫青若是回朝,那边境该何人去守?”刘彻自言自语,我趴到刘彻的肩头。
“陛下,霍去病不是传来了捷报的吗?不如由他暂代卫将军实施军令?”
我的话刚刚出口,刘彻便有些诧异的看着我。“霍去病?”我点点头!“那也是卫家的人!”
我笑了笑,“陛下在这个紧要关头还分哪家的人吗?卫将军病重,必是在边疆已经无法医治了才会请旨回长安。若是此事被匈奴知道,陛下也明白危害是有多大。霍去病跟在卫青身边多年,最是熟悉卫青的行军方式,所以为何不能让他暂时顶替呢?”
“你的意思是,明面上依旧是卫青,但是暗地里却是霍去病在操作?”刘彻微微皱着眉头!
我点点头,这个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卫青此次生病,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七日,差不多正好是收到柳眉送去的东西的时间。
“容我再想想!”
我不再说话,嘴角淡淡上翘。刘彻是一定会答应的,卫青从来没有在中途的时候请旨回朝。这一次,就算是刘彻不着急,卫子夫也会着急的。若是卫青出了事,刘彻现在身子骨硬朗,谁又知道卫青的大外甥刘据坐不坐得稳那个太子之位,最后又坐不坐得上皇位呢?
所以说,不论是卫子夫还是平阳,明日一早,必定是都会恳请刘彻批准卫青回朝的。一旦卫青回来,他若是假病,我这漪兰殿,倒是又多了几分保障。可他若是真病,那我可就当真是该幸灾乐祸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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