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最后几天是在看小狐和子书的玩闹中度过的，入冬了，天气也逐渐冷了起来，恋青越来越怕冷，最近还开始咳嗽，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靠着院子里的树干，想着金游会不会又拿个药来给她喝吧，自从生完子书的几十年后，金游都会在每年的入冬给她带来一瓶药，让她服下，那药苦极，她贼讨厌喝了，但好在金游给她带药的同时还带了很甜的糖果，吃完药在吃糖果就好了。
冬日的阳光很羞涩，出来一会又躲进云层里去了。今日的小狐带着小子书出去玩了，就她一人在家，直到黄昏金游都没有来，倒是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冰澌。
冰澌的情绪很糟糕，眼神里尽是哀伤，完全没了以往的傲气和对她的恨意。
恋青看着沉默的冰澌，先开了口，“怎么了？”
冰澌沉默着猛然跪到她面前，“请你救救疏烟。”
恋青忙拉冰澌起来，他这样跪着让她很不安，“疏烟怎么了？”
一想到疏烟就快死，冰澌心就痛到不能呼吸，从没想过疏烟会有离开他的一天，这些年，从小到大，疏烟都跟在他身边不曾离开，他早已习惯。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舞榆，一直追着舞榆跑，但当看到疏烟为了救自己而挡在自己面前受伤快死了，才明白疏烟有多重要。“她，快死了，”
“怎么会这样？”恋青拉冰澌，愣是没把他拉起来，“你先起来慢慢说，要我怎么帮你呢？”
“你的心，是玲珑心，只有把你的心给疏烟才能救她。”
她的心！！恋青听得退后几步扶着树干才站稳，“你是说把我的心给疏烟？”
“我知道你是半人半仙，但也是有仙灵的，你没了心还能活，但疏烟是人，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就死了。”
是吗？自己没了心就能活吗？恋青苦涩的一笑，现在有子书，子书还小，“对不起，我”
没等恋青说完，冰澌突然抓了她的胳膊施法来到一座山洞里。洞内用干草铺着，疏烟就向在那草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恋青看着疏烟俊俏的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也于心不忍，但，自己若没了心真的能活吗？“她怎么会受伤的？”
“还记得前几天我与青颜对打吗？”冰澌心疼的看着疏烟解释。
“记得。”恋青点头，“后来疏烟赶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承受了青颜打过来的致命一击。”
是青颜！恋青心头一震，若是青颜伤的，她把心给了这疏烟，是不是可以算是替青颜失手的一种赎罪。
“求你，救救她。”冰澌从没这样求过别人，“我第一次求人，求你救救她好吗？如果疏烟死了，我必是拼了命也会去找青颜报仇的，还有你儿子，”
一个人如果连都不要了而去报仇的话，其中爆发力也是不可估量的。恋青倒不是怕冰澌报仇伤了小子书，只是怕小子书这孩子出手没分寸又伤了冰澌，诶，心爱的女人受伤，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她能理解。“容我考虑考虑吧。”
“没时间了。”冰澌想过如果她不同意，他会来硬的，直接将她的心挖出来放进疏烟的胸腔。
“如果我的心给她了，万一我死了呢？我是说万一，容我想想好吗？”
“你不会死的。”
“世事无绝对，让我回去在看一眼子书，在看一眼小狐，在看一眼金游，在看一眼院子里的老树，在看一眼家里的桌椅，”其实想说在看一眼青颜，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既然她已同意，那冰澌也不能做得太狠，她说得都是合情合理的，最后点头硬咽着，“今晚十点我去找你，疏烟熬不过今晚凌晨，所以必须在凌晨之前。”
“好啊。”恋青苦涩的一笑，算了算时辰，从现在到今晚十点也没几个时辰了吧？呵，她走出了山洞，正想着如何回去的时候，看到金游从对面山头飞了过来，她能从金游眼中看到他的笑意。
“孩子他娘了还如此顽皮，竟跑到这山中来了，你可知小子书为了找你竟急得哭了。”金游取笑地揽着她的腰，光影一闪，两人直接出现在她屋子里的院子中。
必竟还是孩子，小子书一看到他娘和金游干爹回来了，立马从屋子里冲到院中抱紧了他娘亲，“娘亲，子书一回来就见不到你人影，还以为你不要子书了，娘亲你去哪儿了。”
“傻孩子，娘只是出去找你了，”恋青轻敲小子书的头，将他圈进怀中，舍不得放开。
“娘亲，你把我抱疼了。”
恋青这才将小子书松开，“子书，如果娘不在，你要听金游干爹的话。”
“哦。”小子书还不明白她娘这意思，好奇的问道：“娘亲怎么会不在呢？”
金游站在一旁看她母子俩这么煽情真是看不下去了，拉过恋青，就将一小瓶药灌进了她嘴里，最后还愉快的笑，递给她一颗糖果。
“好苦。”恋青接过糖果剖开却将糖塞进了小子书的嘴里，药在苦也苦不过心里的苦。
“怎么，不喜欢吃糖了？”金游漂亮的眼尾往上微微一翘。
“没有，”恋青摇头，“谢谢你，金游。”
金游抬手放在她额头，“没发烧啊，今日的你煽情的过头，一点都不可爱了，”
恋青笑，看金游突然就不见了的身影，早已习惯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性格。蹲下身子问小子书：“子书，娘陪你去街上逛逛？”
“今天跟小狐去找那个除妖师逛了一天，跑了一天，好困，我想睡觉了。”子书打着哈欠走进了屋。
恋青跟着他进去，并替他多加了床被子，看着他一躺床上就睡熟的小脸，俯身亲吻了他的额头，小孩子就是好，一躺下就能睡着。她回到堂屋里，又将剩下的针线活来了出来，缝着，在人间她过得跟其它妇女一样，不过她本来也算是半个人。但最影响她的还是青颜的那句话：“入乡随俗，呵呵。”
月光洒到院子里，她看着月光发呆，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往堂屋里走近来。她看着湿了眼眶，以为自己做针线活做得眼花，用手揉了揉，那熟悉的身影却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喃喃出口，“青颜，”
“是我。”
青颜的回答很真实，吓得她一把将他推开，原来不是错觉，这些天他都不来，现在又来干什么？
“恋青，”青颜的眼光落到桌上的针线，绣得是对鸳鸯枕头，“绣得很漂亮。”
“你来做什么？”明明心内欢喜，但嘴上却还是说着不饶人的话。
“来看看你。”
“看完了可以走了，”
“以后别让子书和金游在一起了。”青颜是怕金游带着子书上战场，怕子书受伤害，但恋青却不是这样想，她听了很生气，以为青颜如此说是怕金游抢了他儿子，“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一起，这些年如果不是金游，子书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金游是子书的干爹。而你，身为子书的亲爹，你为子书做过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即然如此，也罢。”
“你来这里就是让了说这句？”
“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那看完了，你走。”
“你还是恨我吗？”
“……”恋青沉默，却被青颜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就跟她刚才抱子书一样，似乎有那么一瞬了解青颜的感觉，但又不了解。
“等我，等打完了这场杖，我便来陪你。”
“不用了，不需要你陪。”
青颜放开她，淡然一笑，“可我需要你陪。”
恋青听得一顿，这样的青颜他是不曾见过的，以前都是她缠着青颜，现在青颜却反过来说需要她陪，这算不算是一种感情上的认输。
“照顾好自己，有空我在来看你。”青颜轻点她的鼻尖，然后离去。
这动作太亲昵，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错觉她们还是以前一样年轻，一样天真，一样的相互喜欢，但回不去了，从前那样的心境在也回不去了。
快要到时辰了吧，恋情绣着针线活，看了看院子，然后又绣了绣，又停了停，她心绪不宁的，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又走到小子书的屋子里，捡起掉落到地上的被子替小子书重又盖上，“这么爱踢被子，”
可惜没有看到小狐，恋青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等着冰澌来。
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闪了很久，又好像只闲了那么一两下，冰澌来了，拉着她的胳膊就带着她来到了山洞。这要怎么取笑了，恋青突然想，是自己伸手进去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来，还是自己拿把刀挖出心为来给冰澌，还是冰澌来挖她的心呢？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冰澌问她准备好了没有，她点完头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醒来，还能醒来，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冰澌，而她身旁躺着的是疏烟。她奇怪了，“还没有拿心吗？”
“拿了。”冰澌焦急的目光粘在疏烟的脸上，盼望着她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明明就，把恋青的玲珑心放进了疏烟的胸膛啊，为什么三天过去了还没有醒来。难道那个神仙是骗他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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