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宝马750li彪悍地停在清华大学北门的时候,不少大学生或是来清华大学观光的旅人都会认为是哪个老板送他包养的大学生回学校了。
直至下车的齐武夫绞碎了那些人的揣测心理,又因迷彩裤与一件单调背心的拉风造型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个寒冬时节,大多人已经穿起羽绒服,倘若那些80、90后的女人能为了漂亮忍受寒冷穿超短裙的话,那齐武夫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了。
只是当他们都没有从齐武夫脸上找到丝毫寒冷或是忍受寒冷的神色后,各自都有疑惑有好奇,却是该去下一个教学楼的继续前行,旅人则在远处拍下齐武夫这么一个奇葩,兴许传到网上,都会被人质疑这么个人是被ps上去的。一身夏天装扮的他,与冬衣裹身的大多数人比起来,格格不入。
“到时候联系你,晚上带你泡酒吧。”赵檀打开车窗,对齐武夫说道,齐武夫点点头算是回应,赵檀拉上车窗倒转车身,启动,扬长而去。拉风的牌照和车型让大多数人都有些许羡慕,也有一些恶趣味的人会把齐武夫和赵檀联想成攻与受,毕竟内心极其自卑的人,总是希望从一些成功人世的身上找到瑕疵来弥补心里的卑微。
走在熙春路上,路过清青时代咖啡厅,看着情侣正对面彼此坐着,安静看书,彼此不时抬头说些什么,也会有人注意到透明玻璃外行走的齐武夫,拿出dslr-a290定格那一瞬间。酷冷冬寒,背心迷彩裤,健壮饱满,上形体杂志封面也不为过。
随遇而安,齐武夫没抱有太大的期望能遇见沐夏花,只是想着既然到了北京,总该来她说的地方试着找找她,即便没有寻到也罢,许是无缘,终究是来过了。
辗转过几个拐脚,偌大的紫荆书店呈现在齐武夫的眼前,撩拨着他的心思。毫无争议地走进这装潢别致的书店,漫无目的地来到一个书架前,是当代小说的版面,一扫而去,有眼熟的几个作者,也有几个有些不顺眼的作品。没有在这个书架前停留太久,一来没有这个心思看这些大部分悲春伤秋谈及青春的小说,二来突发奇想地要找些练字的教学读本。可他似乎忘了一点,在这个清华校园里,又怎么可能去卖小学生用得着的练字本。
苦苦搜寻之下,最终败兴而归,走出书店,好似一道荒诞的风景线,吸引着书店店员,以及淘书的些许学生。
傍晚的清华大学,不算冷清,伴着夕阳西下的些许情调,大多情侣都会选择性地走出清华大学去小吃街上吃些东西,抑或是去咖啡厅里谈情说爱。齐武夫夹杂在这么一群人里逆向而行,看着一草一木,想起大兴安岭时庸庸碌碌的生活。哪棵松柏被白熊撒过多少泡尿,哪块区域的陷阱逮过多少狍子,呼吸间都是熟悉的气味。回过神来,却是人情冷暖有世故有背叛有爱有恨,都是齐武夫在书里读到过,却不曾亲身经历感同身受的未知东西。
对于一个在山里过活二十年的犊子而言,总该对这个世界存有一些憧憬,一丝勃勃野心,只是齐武夫在一些方面上谦卑一些,在某些地方钻牛角尖一些,又在某些地方不知好歹一些,然后跌跌撞撞走到这里,其实也只是想在某些地方温存一些,或许,应该,便是因为她。
齐武夫无端地笑了,在旁人看来,这个一脸冷寂的男人突然笑起来,似乎给寒冷的冬天添了几分明媚,几分破寒的温暖。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有共鸣似的,看到齐武夫笑容的过路人们,也都笑了。
坐在教室前排位置的沐夏花安静地翻阅一本普及知识的有关电脑操作系统的书籍,刚走进教室的一对情侣恰巧地坐在她的身旁,女方拿出索尼单反,和男友一同翻阅着方才拍摄的照片,沐夏花习惯性地把瞳孔停留在单反的屏幕上,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侧脸,短靴、迷彩长裤与单薄的白色背心,下巴有些许长长的胡渣。
当年轻的教授走进教室的时候,习惯性地向座位前排扫去,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那个沐夏花的专座上没有人。推了推黑框眼睛,目光扫到了沐夏花的同班同学,问道:“沐夏花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她刚才急匆匆走了,应该有什么急事吧。”回答他的并非沐夏花的同学,而是一些对沐夏花熟知的学生,出于爱慕,出于欣赏抑或是纯粹的好感,大多人都会若有若无地把关注放在沐夏花的身上,于是知情也理所当然。
年轻教授没再追究,开始一如既往雷厉风行的讲课,只是好奇这个发烧感冒都雷打不动地坐在前排座位的女生竟会缺席。
对于早有了心理准备的齐武夫而言,清华大学再大,也给不了他多少惊讶,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又一条分岔路口,最终站在转身便是河的清华大学图书馆前,两分钟后,齐武夫再度走出来,看着无数学生趋之若鹜地走进这栋图书馆。他则遗憾地轻声嘀咕:“有一张学生卡便好了。”
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男女都会注意一些,想在下一张脸庞上找到熟络的容貌,这是齐武夫第一次萌生出来的情绪,贯彻到底,不容自己抗拒。只是前方的路四通八达,教学楼各种商铺层出不穷,看得齐武夫眼花缭乱,不知从何走起,何处为终点。
而在齐武夫走过的那条路上,从来都是安静的不曾说话的沐夏花却一改常态,几乎每走过一条路口便逮一个同学问道:“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迷彩裤披着白色背心的同学?”
因为大多人都对齐武夫这般装扮记忆深刻,自然能给眼前漂亮干净的沐夏花答案,所指的方向大多都是对的,只不过齐武夫行走的方式不拘泥,东拐西绕的,沐夏花一路小跑,早已气喘吁吁,还是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在山坡林间,后脑勺中弹后有些落魄地走下山坡的背影。
咬咬牙,继续小跑着问着一路上撞见的同学,大多人一边受宠若惊地给予回答,一边各怀心思地掂量齐武夫与沐夏花是什么关系。毕竟沐夏花这种校花级的美女,又不似那些已被包养的花瓶,大多都惊讶于这个安静到甚至让人怀疑是哑巴的漂亮女孩,今天怎会如此反常。
跑着,傻傻的抱着希望寻找着,人群里搜索着,那个十一连里自己蹲着看着勤奋练拳的身影。那个没有多少回忆片段却轻易钻进心窝里的身躯。那个在无数藤条过来的时候搂住她,给予一丝温暖又让她感受到他承受着疼痛的身体。
直到再也走不动了,脚跟已经无比胀痛,额头的几缕发丝沾着汗水粘附在一起,娇嫩的脸庞带着些许苍白,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揉揉脚,拿出手机给宋风波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波澜不惊的软糯回应:“大小姐,现在你不是在上课吗?”
“齐武夫来北京了。”沐夏花轻声说着,把额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宋风波微微笑出声,说道:“是啊,我也刚知道他来北京不久,师傅要去黄山走走,所以十一连就放一个月的假,他应该是和赵檀一起住的吧,这是师傅和我说的,还说到了燕京让我照看着呢,怎么,你没找着他?”宋风波能从沐夏花略微沮丧的口气中听到她的些许失落,刚想继续安慰却发现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哽咽声,很轻很轻,轻到让他都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小姐,我还没说完呢,你别哭。”宋风波有些急了,这个从小到大倔强安静的妮子,即便委屈难过都放心里,再憋屈冤枉也会当着他的面笑一笑,哪像今个儿这般哭的悲伤。此刻在卧室看电视的宋风波立即关了电视机,拿好钥匙便冲出屋子,奔往停车场,朝着清华大学赶去。也不知是谁挂的电话,手机那头已是嘟嘟嘟的忙音。
一时间,这个本该平淡无奇的路口停留了不少学生,站在一旁看着哭泣的沐夏花,有议论,也有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当一回白马王子的犊子。
“有没有学生卡,借我用用,我想去图书馆看些书。”熟悉的嗓音,沉沉的冷冷的,传到沐夏花耳朵里的时候,却是暖暖的,抬起脑袋,带泪梨花的脸庞破涕为笑,不少已经准备上前的犊子瞬间软蛋,毕竟眼前这厮迷彩长裤白色小背心的汉子,才应该是这场闹剧收尾的主角啊。
齐武夫笑得有些别扭,可能这种陌生的表情与他而言还并不习惯,顺着心底涌出的一股子矫情,说道:“离开大兴安岭的前一个晚上,我爹问我人生的目标和追求是什么,那时候我没回答,其实也不太知道。现在我可能明白了,可能是错的,但一错到底我也乐意。”说着,齐武夫把坐在台阶上的沐夏花拉起来,搂在自个儿怀里。
沐夏花带着泪花的笑容,绽放了这个路口,点亮了这短暂的寒冬傍晚,不知多少犊子明着跺脚大喊自个儿悲催,心里又跟着一起暖洋洋。
又不知那个他在这一刻彻底夺走了她的心,又是哪个她为他哭,为他笑,还想为他生孩子,为他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好妻子。
她活在世上,总该为一个他绽放。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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