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周身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寒气,清冷孤傲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嗜血的魔,更像是悯世的神。
姜息眼含怒火盯着一脸淡漠的归寒,似要把这北之地的冰雪都融化了,但归寒依旧是神色淡然,平静地有些怜悯地看着杀气四溢的姜息,这样的眼神更是让姜息杀气腾腾,只是一瞬间的片刻,薄野雾还没来得及看清,姜息就已经幻化出一柄炎刃在归寒的面前,归寒以剑鞘格挡,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薄野雾只听到器物相撞的声音,再下一瞬,姜息已经被归寒用煞气击退了米远,而归寒的剑尚未出鞘便再次被他收回。
“离开魔界。”归寒淡淡地说出去这四个字,姜息紧握拳头,指节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薄野雾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本以为姜息还会再打过来,没想到,他却收回炎刃飞离了魔界。
九缱这才朝归寒走去,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还略有些谄媚的笑,道:“归寒老友,你可还安好?”
归寒只看了九缱一眼,薄野雾却觉得那一眼有些复杂,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析,却看到归寒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他冷若冰霜地说道:“这次是因为姜息撞破封印,冰夷殿坍塌,剩下的二十七日,你随我去北天柜殿闭门思过。”
原来自己才在那里呆了天,薄野雾还以为已经过了十来天呢,看归寒乘上烛阴,薄野雾嗫嚅着问道:“师尊,现在就要去吗?”
师尊两个字说得更是特别小声,细弱蚊鸣。
“先回去报个平安吧。”直到归寒乘着烛阴消失在天际,薄野雾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被天雷劈中一样,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激动,直到九缱发出诱人的叹气声,薄野雾才回过神来。
薄野雾看着一脸愁云惨雾的九缱,让人十分心疼,想起刚刚他和归寒师尊眼神之间复杂的交汇,让薄野雾十分好奇两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归寒师尊跟自己一样也曾把九缱看成女人?
知道薄野雾尚无妖力,九缱十分体贴地把薄野雾送回了姑射,正巧碰上了从青丘赶回来刚到姑射的绮里,绮里看到薄野雾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她搂在怀里,哭诉着这几日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一日像是一千年那么长。
其实一千年也不长啊,薄野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九缱无心看两个小女孩哭闹,于是就自顾自地去渊殿找辛原了。
九缱腾空而起,漫步在空中,细细地看着万年未见的魔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却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时过境迁,一切又都变化了,思及此处,一向讨厌伤春悲秋,只懂及时享乐的九缱也不免深深叹了口气。
连渊殿也没什么改变,还是那么冷,那么静,像搁置了千万年无人居住一样。
渊殿内空无一人,九缱想自己还真是不好运,本想探望老友,一个不理自己,一个连人影都没看到,正当九缱想要转身离开时,突然看到辛原破海而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还带着紫色的雷电,看起来有些狼狈。
难道辛原现在喜欢冬泳?还带着雷电一起冬泳?
正常来说只要不是人类,入海都是一身干燥地出来,辛原会全身湿透,是因为他屏了一身修为才下海的。
辛原拖着长长的水迹朝九缱走去,九缱还未开口,辛原便道:“归寒虽然清冷,但他是个比较记仇的人,估计还要再等个万年他才会释怀。”
九缱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趟他真不该来的。
辛原解开一身修为,只一瞬间,身上的水全部蒸发,又变回了一身干爽,“九缱,我想问你,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缱心头一紧,难道辛原是发现什么不对了?然而却依然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从九千九九十九年前谈到一千年前,事无巨细全都说得一清二楚,当然该略过的该删改的都已经略过删改,这边厢,辛原早就一边喝茶一边看这北之地一成不变的冰雪风景。
“什么时候跟我去一趟青丘吧。”九缱突然开口说道。
辛原点点头,“好。”
正是午膳时间,绮里欢欢喜喜地牵着薄野雾奔去食堂,正碰上独自一人的乘马,于是个人便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好景不长,薄野雾突然感觉到一阵低气压靠近自己,抬起头一看,正是白荆带着一众妖怪过来发难。
众妖都眼含妒火地看着薄野雾,他们并不知道冰夷殿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玄尊会秉公处理,看来把她关去冰夷殿一个月也只是说说而已,才天就放出来了,其实他们都很惊讶在里面呆了天的薄野雾竟然没有死,他们这些修行不高的小妖自然是看不到辛原给薄野雾的结界的。
“原来,对没有妖力的人来说,天就是一个月啊。”白荆开口便道,众妖一听当即都给薄野雾一阵冷嘲热讽,其实白荆清楚没有妖力这件事并不能威胁薄野雾久,因为上次她告诉玄尊时,玄尊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但是白荆知道薄野雾还是很在乎的。
薄野雾心中一颤,低下头来,倒是绮里狠狠地把筷甩到白荆的脸上,“你有妖力,去冰夷殿呆一个月去啊!”
被绮里甩了筷的白荆自然是火冒丈,两人开始互骂,后来直接开始斗法,绮里放火,白荆用毒,乘马担心薄野雾抵抗不住两个女人的猛烈攻势,将她带到了门外,复而冲进去阻止两人打斗,只是火冒丈的女人如何好惹,乘马一边被火烧,一边被毒针刺,终于不成人形。
薄野雾慌忙赶了进去道:“别打了!绮里!你看乘马都成什么样了!”
生气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她们什么都听不到,法力耗尽的她们开始进行物理攻击,她掐着她的脖,她揪着她的头发,她咬着她的胳膊,她抓着她的脸,两个妖娆水灵的女妖只一会儿就破了相。
突然天外传来一声凤鸣,绮里和白荆终于都停了下来,用法力把自己变回了平时的样,因为这声凤鸣是归寒另一个坐骑——九凤的鸣叫声。
九凤在被掀了顶的食堂中找到了薄野雾,一点预兆也没有的直接把薄野雾叼起来便朝北天柜殿飞去,众妖都傻了眼,有些欣羡地看着被叼走的薄野雾,然而看到九凤落下来的羽毛都回过神来纷纷抢着去捡。
但是薄野雾却觉得九凤对她十分不屑,都不愿让她坐在身上,这样也不错,薄野雾打着哆嗦望着魔界冰雪覆盖的如画山河,魔族的人住在这样孤寂圣洁的地方,薄野雾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嗜血残忍与魔族之人联系在一起了。
她接近北天柜山了,已经可以看出北天柜殿的轮廓,北天柜殿的颜色十分深沉,像是一个叙述天地间历史的老人,归寒虽然淡漠,但他是空灵的,这样的色调与他并不相称,在靠近一点,薄野雾终于看到了北天柜山上唯一一点的空灵——一片纯白无暇的桂花林,而那个她认为最空灵的人——归寒正在那里轻嗅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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