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陌双手负在身后,紧紧盯着黎陌那一只露在半木面具外的眼睛,冷声说,“有话直说,我不喜欢绕弯子。”
凌曦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侧身而立,目光闲淡如水,毫无波澜,“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不要再纠缠布省心,无论她在你眼里是什么人,她都不是你可以纠缠的人,这句话说好听了是劝,说不好听些,就是告诫。”
黎陌仰头冷笑几声,转过脸来,眼底冷得像铁,“我若不听你这个劝告,又怎么样呢?”
“魔君以为这里是您的地盘,我就不能取您的性命?”凌曦略微垂下双眸,“您之所以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话,不过是因为我这几日斋戒,不能杀人罢了。”他忽然抬起脸来,唇角僵冷,眼底有一股杀气,隐藏在浅薄的笑意之后,“您若死了,黎姓一支也就算断了血脉,不知道亲手杀了你其他兄弟的父亲会作何感想?”
一提到他的父亲,黎陌的脸色阴沉下来,“魔界的事你知道什么,竟然敢在本君面前大言不惭。”
“我知道的事太多,您知道的却太少。您还一直以为是梦清设计陷害了你的几位兄长么?这魔界若没有你父亲的首肯,谁敢动魔君的子嗣?”凌曦略略摇头,表情看不出是可惜还是嘲笑,那种意味深长却又挑拨不透的笑意,叫黎陌内心升起一股杀意,双手在袖中握得咔咔作响。
“怎么,想杀了我?”凌曦一眼便把他看穿了。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我今日不能开杀戒,您要杀我最好现在动手。不过即便您杀了我,我说的每一个字也仍然是事实,我想魔君应该早就知道,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黎陌的指节已经紧得发青,几乎要被他握断。这个人说的话他真的很不喜欢听,但他的话偏偏是最真的话。这些年他一直埋怨梦清和她那个爹毁了黎族,其实他心底又何尝不清楚。要是没有父王点头,他们怎么可能只手翻天,把偌大一个魔宫搅扰得鸡犬不宁。
凌曦见他表情迟疑了,他低笑一声,再走近一步,俯身在他耳侧轻声道,“魔君以为您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黎陌的身子浑然一震,瞳孔瞬间放大,全身一阵僵直,后背一片冰冷。
凌曦轻笑了一声。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大火烧入后殿之时。您母亲的尸身都已经冷透了。那也是个可怜人儿,临死之前,还在盼着能赶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可惜啊……”
“住口!”黎陌浑身都在发抖,手中化出了光剑,向他凌空劈了过来,这一剑是应着内心的怒火,没有准心,他轻巧一避,剑刃刺穿了左肩,他伸手捂住流出的鲜血,抬眸看着黎陌,眼底带着古怪的笑,“您要是不赐在下这一剑,我或许能告诉殿下您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可惜我是个记仇的人。好了,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您最好听在下一劝,留在魔界好好做您的魔君。”
他退后一步,脚下四散出阴冷的黑雾,“至于那只狸猫,也请您奉劝他一句,他如今能留着这一条命,已经是幸运之至,不要自不量力与我对抗。”
黎陌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法术,那是上古之法,自从上古上神寂灭以来,这种强大的上古术法早就已经绝迹,黎陌深觉这个人不简单,“你到底是谁?”
那片黑雾从他的脚底涌出来,浪潮一般将他包裹住。等黑雾退去,内里已经空无一人。黎陌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他,低头看着握在手里的光剑。刚才刺穿他的手臂时,光剑已经震碎了,他的整只手臂上的经脉也被震断了几根。
收了光剑,翻开手心,里面一道淤青的黑痕。黎陌恍然大悟,刚才若不是那人有意让他刺中,他的剑根本没可能近那人的身。那人故意激怒他,又故意让他刺伤,又是为了什么?
糟了,该不会是……要做戏给布师妹看吧?那人掳走布师妹,又来警告他不要去找她,想来是她有利用价值。布师妹生性单纯,很容易被这样的人欺骗。方才那人不过也只是几句话,都能让他这样动怒,可见那人的厉害之处。
不行,一定要快一些找到她。黎陌转身,快步向丹房方向走去。
另一边,黎陌惦念着的布省心,正躺在水晶床上,四仰八叉睡大觉,呼声震天。凌曦进去之后,对小夜做个了噤声的姿势,走过去跟他轻声交谈了两句。小夜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凌曦进到水晶房间,踩着满地的花瓣,那花瓣竟然不会被踏坏。他的脚步轻得像是风,根本没有声响,就连呼吸声仿佛也受他的控制,好像他根本没有踏进这个房间一样。
布省心很少睡得这么香了,或许是角落里放了安息香的缘故,她连梦都没有做,一直睡得很深。
凌曦走到水晶床边,轻轻坐下,目光从她的脚底一直向上,扫过她的身子,落到她的脸上。她双目安静的闭合,睫毛浓密得像是两把小扇子,双唇微微张开,一呼一吸之间,鼻翼隆起下落。
他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头笑了起来,却并不笑出声,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伸手解开她的外衣,探手到她腰侧,解下她的乾坤袋,拿出里面的锁灵匣,摊在手掌上,匣子里面的光芒忽明忽暗,能感受到灵力的流动。他看着那匣子,唇角始终带着笑意。
布省心翻了个身,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所察觉。他便又将匣子放回乾坤袋里,放到她的身侧系好,拉好她的外衣。
她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腰间的乾坤袋,眉间的褶皱才展开了。看来她很在意这锁灵匣里的灵体呵。
凌曦起身来,打算出去,让她多睡一会儿。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过身去,仔细看向她的眉心。
一个印记,在她的眉心亮起,又慢慢隐退了下去。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那个印记,怎么会在她的眉心出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难道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对象?这么些年,精心布下的局,难道都是枉然?
凌曦的身子一顿,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小卒的棋子,真实身份竟然是整盘棋里最重要的帅。不过,一张王牌落到了自己手里,到底是好事。局可以再重新布过,手里有她,还怕赢不了么。
他返身回去,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那印记隐匿了下去,消失不见了,他手上的力度忽然加重,像是要拨开她的眉心去寻那印记一般。布省心眉心一疼,猛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他表情激动的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亮着狼一样贪婪的光,看着她就好像是看着一块肉,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吞进肚子。
她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眨了眨眼睛,伸手摸着被他拨红了的眉心,“你干嘛戳我的额头?”
凌曦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态,放下手,眼底的目光又回复纯良温顺,“神上可知道您的眉心有一枚印记?”
“眉心怎么可能有什么印记,你眼花了吧?”布省心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一圈,没有什么异样。
“呵,没什么,神上就当属下胡言乱语好了。”他拱手向她赔礼,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忽然一惊。她的头发忽然之间白了,脸上也多出许多皱纹来,像是片刻之间老了几十岁,“神上,您的发色怎么忽然变白了,脸上怎么多出这么多皱纹?”凌曦问过之后,又觉得不该问,神色有些古怪。
布省心倒没在意这些,伸手摸了摸脸,果然多出来好多皱纹。其实自从她开始纳灵之后,头发就时黑时白的,皱纹也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变回白发欧巴桑了,有可能是刚才灵气枯竭,补充不够及时,才把这个样子又逼了出来。等灵气在身体里多流转一会儿,黑发又会回来的。
这些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捧住脸,看着他,“怎么,很难看吗?”
“自然不是,神上在属下心里永远是最美的。”他抬起眼来,目光真挚。
布省心觉得这话还蛮好听的,就笑纳了,“对了,我让你去魔宫,你去了吗?”
凌曦点头,“回神上,属下潜入魔宫,不料被守卫发现,一路拼杀,终于见到了魔君殿下,殿下不由分说就对属下挥剑,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布省心这才注意到他的肩上有血迹,她紧张兮兮的问,“你受伤了?肩上怎么那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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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有点晚,让大家久等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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