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省心却被水流牵引过去,离大门越来越近,水中的鱼儿都绕到布省心身边来,将她托举到那幅巨大画像的脸前,她犹豫了片刻,降手轻触画像的脸,轻唤一声,“啊元?”
画像中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好像是在对她说话,她也想对他笑,却一时堵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眸,虽是画像,却也看得到满满深情和温柔,看着那双眼睛,布省心似乎能听到他在对她说话,声音轻柔,“月儿。”
她的眉心微蹙,沉默了片刻,垂下手,低下眼眸,“我不是月儿。”
“月儿,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他还在低诉,每一个字都含着深重的情感,叫她没有办法直视他的眼睛。
“上神大人,我叫布省心,是月神的转世,请你让我们通过这扇门,才能将你的元神放出来。”她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片模糊,那些记忆的碎片一直在脑海中回旋。
画像的表情因为她的表情哀伤也变得有些悲伤,柔声轻叹,“我留在这里的记忆一直停滞了许久,你能为我来这里,想来也是对我重要的人,若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介怀。且你要知道,无论是多深刻的记忆总是要消退的,我一直等一个契机淡忘,终于你来了,给了我这个机会,谢谢你。”
“上神大人,你……”
“知道这里为什么是颠倒的吗?”
布省心摇头,抬眸看着画像的眼睛,“我不知道。”
她分明看见画像笑了,一瞬间,大门嘎然而开,水流讲所有的东西卷入漩涡,推着他们个人通过大门,布省心在漩涡中最后看见的,是那画像的笑容,安静而神秘。
水流消失后,她的身上竟然一点也没有水湿的痕迹,刚才在水中也没有不能呼吸的感觉,这里果然是由意识幻化而成,应该是没错了。
这时候,宿景和姜陌一前一后的过来,宿景拉着她转了一圈,确定她没有受伤,才问她,“刚才你是怎么打开门的?”
布省心垂眸,“我猜想,这个结界应该是上古上神的意识化成,接下来的两个结界,应该也是这样。”
宿景表示赞同,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在的这第二个结界,“人的记忆最深刻的,非乐即苦,这一个结界,看来并不那么欢乐悠闲了。”
布省心也抬头环视了一遍周围,他们身在一片悬空的黑色断崖之上,周围有四个平行的透明圆圈,绕着他们旋转,每个透明圆圈里面,有不一样的画面,雷电、风霜、雨雪、暴阳,每个看起来都很恐怖。
布省心看着,也觉得浑身战栗了。
“这是……天劫。”姜陌在后面幽幽的说道,“我听说上古上神为保住界逆天而为,被罚遭受了四天劫,那几日乌云蔽天,虫鸟暴毙,木凋零,却不知道这天劫打在身上的滋味如何。”
布省心只是听着他说,已经很是心疼,初七他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痛楚,才会在记忆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能化作结界,想来一定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让我来受劫吧。”布省心看了看身后的宿景和姜陌,“若是我受不住,你们再接着受下去。四个劫都受完,这个结界应该就能破了。”
姜陌抱臂,将信将疑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或许受劫并不是破解之道呢?”
“越是不愿意想起的回忆,越是藏得深。这四个天劫都被封在圆圈里,想来是不愿意回想起来,越是不想,越是不能忘,就会成为禁锢。”意识不到的禁锢,往往才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一定要想起,才能真的忘记。
宿景懂她的意思,若当初他没有逼着自己亲眼去看母亲的死刑,只怕一辈都不能走出母亲活生生被肢解成块的阴影。身边的人都说他狠毒,只有他知道,若是不狠毒,如今坐上魔君之位的,必然不会是他了。
“天劫还是由我来受。你们都退后。”他讲布省心拉到身后去。
布省心却先她一步,飞身离地,向着有风霜画面的透明圆圈里飞去。那圆圈似乎是有吸力,将她吸入了里面。
宿景跟着飞身过去,伸手要拉她回来,一道闪电忽然落在他门之间,将他挡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吸入圆圈之中。
布省心的身体一进入圆圈之内,便被粗厚的链条锁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冰冷刺骨的大风呼啸而来,几乎穿透她的身体,将每一根骨头一根一根的生生折断,从手指关节开始,到手腕、到所有的肋骨、到脊椎、到腿脚,每一次断骨都是钻心的痛疼,叫人痛不欲生。
眼前的黑幕流转来,铺满了起月神的一颦一笑。她在想,他受天劫的时候,一定想的都是这些画面,才支持着他挺了过来吧。
姜陌已经不忍看她变形的身体,别开脸去,啧啧叹气。宿景则是紧紧的看着她每一根骨头折断,看着她痛苦得没有表情的脸,她的眼神却是倔强的,倔强而又凄凉。
第一个透明的圆圈将她送出来时,布省心已经只剩一丝呼吸,浑身没有一处没有变形的,整个人就像是折断的柳枝,七横八竖。
还没等宿景接她回来,第二个圆圈又将她吸了进去,这一次是雷电之劫。天雷滚滚从天而降,整个结界被照的惨白,雷声洪亮,似乎要讲结界震碎一般。姜陌用法术堵住视听。宿景却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天劫中的布省心。
布省心这一刻已经生不如死,那如注而下的雷电就好像是一把锉刀,将她的血肉都挫成灰一般,全身上下齐齐袭来的剧痛,一瞬间让她断开的骨缝再被拉扯了一遍,就好像伤口撒盐一般叫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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