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映得红色的盖头中一阵阵跳跃的光芒。红澄澄的。温暖得好似能融化了心房。
龙陵夜倒是有耐心去应付这些來闹喜的村民们。挨个儿地发了红鸡蛋。又亲自松了他们出门。倒是像极了招待宾客的新郎。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走了。院儿内安静下來。程悠若听得龙陵夜的脚步声愈发地进了。听得他推门而入。又听得他推开了寝房的门。
虽说他们两个已经可以称得上“老夫老妻”了。而且程悠若也自觉对这一次洞房花烛之夜淡定得很、觉得自己是在陪龙陵夜玩儿过家家。但是听得他的脚步停在了她面前。手心儿还是渗出了汗來。
本以为龙陵夜要掀开红盖头。但是等了半晌。这人就是沒有丝毫动作。隔着红盖头。程悠若看不到龙陵夜的表情。还以为龙陵夜是在研究这盖头上的绣工呢。因为她盖上这红盖头的时候。也觉得这上面绣着的鸳鸯实在太惟妙惟肖。
又等了半晌。发现龙陵夜仍旧是这么站在她面前。却依旧沒有伸出手來掀开红盖头的举动。程悠若本想要保持一个安静的氛围。已开启这本该“腼腆娇羞”的新婚之夜。但是龙陵夜实在有些太磨蹭了。这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又实在太暖和。害得她闷在红盖头里闷出了汗來。
“我说你啰嗦什么呢。”额头上满是汗珠儿。程悠若是再也忍不住了。第一时间更新 直接自己动手掀开了盖头。
沒有盖头掀起之时的羞怯低头、沒有眼波流转含笑、更沒有欲拒还迎的风情……盖头掀开。劈头盖脸就给了龙陵夜一声嫌弃的责备。
龙陵夜原本是一脸的深情。此时迎上程悠若这一脸的嫌弃。一时情绪來不及迅速转化。整张脸纠结得别提有多尴尬了。
“那个……要不然我再盖上。”程悠若的狮吼功刚用完。也发现自己好像错怪了龙陵夜。这家伙并不是在研究盖头上的绣工。而是的的确确在看她。而且。看起來眼神还是挺深情的。
又乖乖地把红盖头给自己盖上了。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龙陵夜來掀开。这样子看起來还有些紧张。只可惜。她刚刚的那一番彪悍实在破坏了这本应该旖旎的场面。
龙陵夜看到她这故作出來的拘谨之相。早就把刚刚她的那一番彪悍给抛到脑后儿了。
说实话。他心里真的是很忐忑。刚刚之所以一直沒有掀开她的红盖头。就是想要多看一会儿。想要确定这一刻是真实的。
“娘子。”龙陵夜战战兢兢地掀开了盖头。唤了程悠若一声。
那一脸的紧张之色。好像生怕掀开盖头之后。看到的是一个丑八怪一般。
在他掀开盖头的那一瞬。第一时间更新 程悠若本是满心感动的。但是看到他这紧张的神色。实在是憋不住笑了。她真的很想问问。你紧张什么。又不是沒见过。老夫老妻的……
不过还好。龙陵夜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她的面颊。这使得她脱线的情绪又瞬间被拉了回來。
他的眼眸在红烛的映衬下。仿若能沁出水來的明亮星辰般。而此时。他的眼中。映着的只有她一人。从初识到现在。她从未见过龙陵夜这等清澈得可以一望到底的眼眸。这双眼眸不再如覆冰的深湖般让人捉摸不透、看不见其心其意;此时。这双眼眸就如同被月光照耀着的清澈的溪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透明得可以看到水底石头的纹路。青石印在溪水中。被它包容在心里、冲刷着、抚/摸着……你包裹着我。我支撑着你……
此时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便是这溪水中的青石啊……
伸出手來触碰上的他的面颊。轻唤了一声:“龙陵夜……”
这一声轻唤。倾注了她满腔的柔情。
她总是连名带姓儿地叫他的名字。随意地、厌烦地、质问地、苦楚地……却从未有这一刻这般满满的深情。
他欠她良多。她又何尝不是也辜负了他的情意呢。某一时某一刻。总有这么一瞬。是她辜负了他的吧。
既如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便是就这样扯平了。也未尝不可……
红烛照耀得一室春暖。喜褥滑似缎。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般爱浓痴缠。
在他怀中睡得香甜。醒來之时。发现窗棱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是该到春天了。
如此战乱之时。君王一日不朝。即便事先已经下旨罢朝一日。却也避免不了群臣们一番私下里的揣测。程悠若知道这其中的干系。因而也不敢与龙陵夜在这里逗留太久。两人起身简单收拾一番。便打算返回帝宫去。
龙陵夜看着桌子上的合卺酒还沒喝。一脸歉意。道:“朕昨日都忘了这事了……怎么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合卺酒还沒喝。岂不是不算礼成么。”
程悠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洞房都入了。怎么。还想反悔么。
“你说算不算。”还是把这问題原封不动地抛给他來解决更好一点。
反正认不认帐。还不是陛下您的一句话么。
你若是说“不作数”。刚好我也不必和你回帝宫了。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便是。
“想反悔。沒那么容易。”龙陵夜的长臂一把将她捞到了身边來。在她脸上印了一记。道。“现在就喝。朕可不能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纵然边疆战事打得越來越急。程悠若在帝宫中的日子。还是可以称得上“静好”。每日除了在凤昭宫中等龙陵夜下朝回來。便是带着晟儿在帝宫中四处玩耍。天气渐渐暖了。御花园中的金午时假花儿已经尽数撤去。真正的金午时又绚烂了整个帝宫。
晟儿一天天长大。已经可以自己走路。可以叫“父皇”和“母后”了。
第一次听到晟儿叫“母后”的时候。程悠若本觉得自己不会有多感性。但却还是止不住泪盈于眼眶。那时。她心里就默默道:“晟儿。无论你的生母是谁。无论你是怎样來到我的怀抱里。只这一声‘母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今生你便是我亲生的儿子。”
“母后……母后……”御花园中。程悠若站在一处。等着晟儿向她走來。
这是这一阵子里常用來锻炼晟儿行走的方法。晟儿很喜欢御花园中的大片金午时。因而每日午睡醒了。总是吵着要來御花园。软糯的童音。说不清楚“御花园”这三个字。只是伸出小手儿來让她抱。嘴里说着:“母后……花儿。看花儿……”
“母后。花儿……”晟儿的一双小脚一步步地总算走到她面前來。将手中的一个花瓣儿举起來递给她。
程悠若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脸儿。道:“晟儿真乖。”
“这花儿是送给母后的吗。”程悠若从软软的小手儿中接过了这一个花瓣儿。也是小孩子的语气。
晟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就像星星一般。红彤彤的小脸儿上一脸的郑重。这小家伙儿。不愧是龙陵夜的儿子。才这么小。就已经颇具帝王之气了。
晟儿是龙陵夜的长子。如今也是人人皆知的凤昭宫皇后的嫡出之子。若说要立太子。该立的自然是晟儿。只是晟儿的生母到底是觉罗国的人。也不知道萧展绫自从随着萧晨回觉罗国之后。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小白在龙陵夜遍寻她不着的那一年多里。已经被龙陵夜放走了。据龙陵夜说。他的本意是以为小白或许可以飞去找她。但是却不想。放飞小白之后。这沒长心的畜生又飞回來了。如此接连两次。就在他以为小白还会飞回來的时候。它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白的脾气还真像你”。当时龙陵夜还玩笑道。“赶你你不走。想要逗你玩儿的时候。你却是一去不复返。”
沒了小白。前一阵子。龙陵夜已经肃清了天一帝宫中的所有觉罗国探子。所以想要知道觉罗国的消息。实在是不容易了。只希望萧展绫不仅能够好起來、不再疯疯傻傻下去。也能够彻彻底底地忘了龙陵夜、忘了天一、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边疆又有什么新战况了。”晚膳之时。看到龙陵夜一脸凝重地从南书房回來。程悠若就知道一定是边疆那边传來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上个月王将军刚刚打下了觉罗国的宣城。今日边关传來消息。说是宣城已经被觉罗国重新夺了回去。而且王广海那一部损失惨重。王将军殉城之时。被觉罗国的南宫泰打落了长刀。殉城不及。被生擒了。”
“觉罗国那边怎么说。”程悠若问道。
这已经是长卿第二次生擒王广海了。他知道王广海是龙陵夜身边儿的老臣。龙陵夜很是器重。上一次还沒來得及向龙陵夜要挟什么。就已经被龙陵夜将人给救出去了。这一次又抓住了王广海。定然会更为严加把守。定是不狠狠宰上龙陵夜一顿不罢休了。
龙陵夜恨声道:“长卿那小子。真是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竟然拿老王來要挟朕。让朕以望乡和去岁攻下的绥安來换。说是如若不然。便将老王五马分尸。还嚣张到要把尸体给朕快马送回帝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