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雪终于停下来,落了一天,积了一层,将所有都掩盖在下面。虽雪后更是寒冷,但这银白的天地,倒是在黑夜中也显得亮堂很多,也格外寂静。只是将军府里,倒是不见得有这么寂静。
徐恒克同聂安姿的婚礼终究还是没有进行下去,宾客看完了热闹也都各自归家散去,只是这事定会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此事若是处理不妥当,丢人的便是徐家,聂家,两家的脸面。
楚云杳因为“捣乱”了徐恒克的婚礼,因此,被徐将军暂时请留在府里,但似锦和茹玉却被遣送回了静慈庵。楚云杳也是知道,今日的事情,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暂且不论徐将军会如何,聂家定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接下去该如何,这得看徐将军会怎么处理了,只怕以后在静慈庵日又得不好过了。
徐将军虽把楚云杳留在府里了,但由于无暇分身,暂时还没来找楚云杳。虽然她此刻明面上是客人,可实际却是被软禁的。好在徐将军也算客气,只是不让她出府,府中她倒也是自由的。楚云杳也闲得慌,性从屋里捧了一盒喜饼,独自一人在将军府的院里闲逛。
楚云杳一直听说徐将军府上,宅院虽不大,但布置的雅致,是按照已过世的将军夫人意思来修葺的。徐夫人是京城里颇具盛名的柳羡哲柳老的独女,也是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她身柔弱,早早便病殁了。徐将军倒也是个痴情人,夫人逝去多年,也一直未在有其他任何婚配,甚至府里的所有东西,仍旧是保持着原来的样。
再说那柳羡哲,他也颇具名望,才好,曾官拜傅,是楚晋朝的先生。不过,现在早已告老还乡。但因此,倒是来了更多慕名求之人,说得夸张些,柳府的门槛都得被踩烂了。只是,这柳老性古怪,要求也为严苛,能成为他弟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上一世,楚云杳并未有多东西,只会识字,佛法经书什么,也是后来去了北陌才渐渐会的。她一直很羡慕萧昭仪,既有容貌,又有才气,长孙元嗣曾数次当着众人夸赞过萧昭仪。李瑾言虽才气不及萧昭仪,但水平还是在众妃嫔之上。楚云杳那时,曾一想要向萧才人,让自己肚中也有些墨水,可惜,还没多少,便被推进了冷宫。
楚云杳思及此事,眉头颦蹙,现下重生,倒也是个机会,现在年岁也并不大,得趁着此时再多一些,不为别人,只为让自己更好。但寻先生的事情,恐怕目前是做不到了。她虽也想拜入柳老门下,暂不论柳老是否会收自己,就连柳老在何处,她都一概不知,毕竟关于柳老的一切,她都是听说的。
骤然,琴声铮铮骤起,将原本想着事情的她拉回现实里。楚云杳回过神,寻着声音一寻去。她很好奇,寻了许久,才寻到一处院落,琴声便是从其中传来的。琴声中时而略带愁苦,时而婉婉,似是在诉说着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楚云杳见院门大开,探出脑袋想看看抚琴之人是谁。只是位置不大好,她除开见到那人的衣衫,并没有见到脸。她大着胆,提裙进了院,还没等她站定,便被人一把拎住了衣襟。还未等她回过神,就已经被人拉到里院正中,正好就站在方才抚琴人对面。只是那抚琴人似乎并未受影响,依旧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
楚云杳单手抚了抚被拉皱的衣襟,还没来得及看是谁下的手,那人便已经没了踪迹。再望向对面抚琴之人,她才发现原来是长孙元谪。那么不用猜,她也就知道,刚才将自己一把拽来这里的就是阿灵了。
“楚姑娘,来我院有何事?”长孙元谪嘴角微含笑意,许是有了这古琴相衬,此刻,他浑身带着的感觉,皆是儒雅温润,丝毫没有那日要求她做交易的狡黠之感。
他今日虽为自己披了那披风,可楚云杳也不知怎么,看着他,竟然心里有些害怕之感,尤其是与他那双凤眸对视时,总让她感觉,长孙元谪能一下看出她心底藏着的事情,当即向后退了两步,拾起戒心,连连摆手道:“无事,只是听见了琴声,才来寻寻。”
长孙元谪也看到了她的异常举动,弹完手下最后一音,一直看着她,半晌才接了下一句:“你怕我?”
“哪有的事?”楚云杳一下被他看破,死活还是要争辩一番。
“噢?是吗?”长孙元谪见她为了面,还愣是狡辩,也懒得纠缠于这个问题,性换了话题:“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是喜饼,听说和安斋点心很不错,婚礼虽然办不了了,可不能浪费了这好东西。”言罢,楚云杳打开喜饼盒,思忖再,还是上前了,把喜饼盒递到长孙元谪面前,让他自己挑选想吃的。
长孙元谪倒也不客气,修长好看的手指从中捏起一块,细细瞧了瞧,便塞进了口中,慢慢味,倒是同楚云杳那狼吞虎咽完全相反。
“你现在怎么还有这般好心情?得罪了徐将军和聂侍郎,你不怕吗?”
“为何要怕?因为我毁了他们的婚事?我不过是易容替安倩在那站了一会,是聂安姿先挑衅的。虽然那结果我脱不开关系,但挽回了徐恒克和聂安倩之间的一段情,这对有情人之间消了误会,想来也算是有点成就的。”楚云杳说得坦然,其实她的目的就是这样,替聂安倩出个头,刺激刺激聂安姿,先把这婚事给阻了,至于后面如何,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
长孙元谪见她一脸认真样,最后一句话倒是把他给逗乐了,这丫头,是胆大了不怕死,还是傻得可以,看不出问题所在?她今日一下得罪的可是两家,如果两家谈崩了,那倒霉的就是她了,所有黑锅可都得她来背。
“对了,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聂安倩的?”
“你手上那红绳链,见你好几次了,你手腕上从不带其他的饰物,只有这红绳链,想来这链对你应该为重要,还有,今日,阿辽莫名其妙让我帮他一把,而且你刚进屋时,阿辽脸色立刻不好了,你俩肯定在私下谈成了不少,所以一下就能猜到是你了。”
楚云杳听到此处,忙拉起袖,仔细看了看自己那红绳链,原是如此。她微颔,继言:“你知我们欺瞒,怎么不马上告知他们?我见你同徐恒克关系很是好的样,怎么明知会搞砸兄弟一场婚事,还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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