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洲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薛庭所谓的方法竟然真的会是彻底软禁薛澄。知墨和研书跟在薛洲身边,看着一队禁卫军将薛澄带往内庭。内庭是囚禁宫中人的地方,却从没有真正将王公贵族带进去过。除了当年被冤枉的舒妃……
薛洲紧紧攥着拳。薛澄是他的弟弟,却被薛庭这般对待。很难说,下一个会不会是他自己。薛澄远远看见了薛洲,眼神漠然至。
“想不到……你竟然连父皇也瞒过去了……”在经过薛洲身边时,薛澄忽然开口,一句话便将薛洲周身刺出一道道血孔来。
他却什么也不能解释。
薛澄被带进内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萧采带着萧柳匆匆赶来永和王府的时候,薛洲正巧刚从宫中回家。人站在门前,萧柳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澄哥哥断断不会做那样的事!洲哥哥,可否同圣上说说,将澄哥哥先放出来?他自小便已经没了母亲,父亲又如此对他……”
“柳柳。”萧采打断萧柳,牵了她的手往里间走。那些事情本就是无奈的,尽管薛洲颇得圣宠,但也仅仅是在不威胁圣上的情形下。从薛洲方才出现时的表情来看,萧采便知道这件事远非她们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薛洲是薛澄的兄长,以他的人,自然不会让薛澄受到半点委屈,只是此事,他若能够救,早已经救了。
萧采对薛洲投去一个信任的眼神,让薛洲的心境稍稍安稳了一些。
即便是伴君如伴虎,她仍旧信他便好。
薛洲将内间的门窗关好,才同她们二人开了口。背后的真相自是不能够细说,只是薛澄错听了他人的谗言这一点,她们二人都要知晓才行。萧柳但凡是涉及了薛澄的事,总有些难以放下:“洲哥哥,为何背后的真相不能够告诉澄哥哥?”
薛洲默了一瞬,眼里的抵触情绪,萧采瞧的一清二楚,只能拉了拉萧柳的衣袖:“那些事若是能说阿洲怎么会不说,暂且别问了,要想办法将人从内庭救出来才是真的。内庭那个地方,实际上就是个宫狱,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王爷……”
在她说话的间隙,便看见薛洲始终看着自己。萧采这才后知后觉,在称呼之间,两人的亲疏之分已经如此明确。只这一眼,萧采便刷得羞红了脸。
薛洲眼里终于有了一些些星火,点了点头:“目下的事颇有些难办。柳柳,你也不要担心阿澄。到底是父皇的儿,不会任人欺辱。”
萧柳六神无主,无意识抓着萧采的手指。萧采吃痛,还是忍了忍,由她绞着自己的手指。薛洲微微蹙起眉头,却被萧采眼神阻止了。
“今日你先同你长姐回去,回头有了消息我叫知墨过去送信。”
萧柳无奈,只得点头。
走出了门,萧柳由萧采扶着登上了马车,萧采却忽然停了步。刚一转过身去,薛洲便走上前来。“站在这里……是还有话要同我讲?”他眉眼之间渐渐松弛下来,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也在她的面前慢了下来。
“唔……是先前你同我说的,要我问问柳柳意思的那件事。”
她自然不必说,薛洲也已经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发问:“你问过了?如何?”
“我并未明说……只是目下柳柳满心满眼的只有永嘉王爷,我不好多言。”萧采话音刚落,便听得他低声一笑。她抬头望向他,之间他满眼尽是漂亮的神采。
“我很喜欢。不管是你为了这件事忧心的样,又或是你叫我阿洲的时候,我都很喜欢。阿采,我很高兴。”
萧采哪里还有心思同他说胡话,一时气急,转身便由小厮扶着,几步登上了马车。
薛洲站在外面,同驾车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回府。萧采这才将暗暗撩起的帘放下,长出了一口气。一回过头,便看见了萧柳打量中带些揶揄的眼神:“姐姐,我还在为澄哥哥伤神,你与洲哥哥能不能暂且不要眉来眼去了?”
萧采气得伸手去打她,才见萧柳眼角泛红。
“怎么了?还在担心?”
萧柳摇摇头,靠在她的肩上:“姐姐,你说若是澄哥哥这一回被软禁在宫中多年,我是不是应该去陪着他?他自小便失去了母妃,自是比一般人要脆弱得多,但他总是将自己的情绪藏得深,若不是一同长大,我也断不能发觉他活得并不好……”
萧采轻手轻脚,揉了揉她的长发:“只管放心,虎毒不食,圣上虽然生气,却也断不是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这一回是有人陷害了他,圣上……和阿洲,都会查清楚的。”
萧柳点头,安静地一言不发。
萧采心中却自有另一番盘算,这件事,就算只是看在与萧柳的情分上她也是要帮上一帮的。薛洲那样的处理,她也知道他已经尽心,实在是身处其位的困局。但是背后的真相,关乎一切事情的解决,目下她也只能去寻那人帮一个忙。
一回府中,萧采便唤来了结香。
“你先前曾经去找过容洲,现下还是去找他一趟,这一回以我的名义,有要事求他帮忙,越快越好。”
结香难得见萧采如此,想也不想便应下了。是夜便去那间酒铺找了一趟,棣棠有些琢磨不透薛洲的意思,还是叫了人去报信。她先前见过这个婢女一次,虽不算印象深刻,但也算是记下了。如今她又来找王爷,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家小姐求王爷帮忙,便留了一个心眼。
结香应棣棠的要求留下了一件信物。
那小小的耳坠,虽然款式简单,却并非凡。在这皇城之下,若非皇亲国戚,也是大门大户才能够买得起。如此一来,那位小姐的身份,便好猜许多。
棣棠将这一副耳坠捏在手指间,硌得生疼。这一件酒铺虽然是开了多年,却是一月多前才有人来找王爷。而一月多前来到京城的,便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相府大小姐了。思及先前薛洲往南方去剿匪的事,棣棠心中更加确信。
“小桓,我交由你一件事。”
小桓应声而进,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棣棠。
“今晚去相府门边守着,若是看到了王爷,千万不要声张,回来告诉我。此事完成之后,我会给你大笔赏钱。”棣棠望着门外渐渐变成墨黑的天空。外头没有一颗星星,夜色显得平和而宁静,然而在棣棠看来,却是暗流涌动,压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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