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采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就连结香也没有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萧采反而想起更多更加复杂的事情来。萧承付的眼神,就像是所有事情的一根导火线,将她先前觉得怪的地方全部串联了起来。薛庭起初看她的时候,眼中便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惊愕,随后的眼神更加是复杂,再加上薛洲那个时候忽然站在她的身前,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一切都像是凌晨即将破开缝口的阳光,她却找不到那个缝口在哪里。
萧采往床沿上一靠,心思不定得很。
这一切……董如青应当是不知道的,萧采也是。而她现在发现的这一点端倪,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门外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萧采变坐了起来,容色端正了一些。果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小姐,二小姐过来了。”萧柳在这个时候来,莫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萧采蹙眉,冲着外头喊了一声:“我这就来。”
她站起身来,向外面走。打开门便被外头的毒辣日头刺了刺眼。萧采拿手挡了挡,微微眯起眼睛,往四下瞧了一瞧,只见萧柳站在莲花池旁边,已经换了一身更加轻薄的粉绿色夏装,轻纱飞扬,恍然入仙一般。萧采放下手,抬起脚步向着那一边走去。“柳柳,你在瞧什么呢?”
萧柳听见她的声音,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瞧瞧这花儿。姐姐,用午膳的时候你便始终心神不定,方才与父亲这样一来……我只不过是担心。”
萧采闻言浅浅一笑:“我没什么,倒是你,昨夜没有歇息好,怎么不去补个觉?”
萧柳的脸色顿时便灰白了,咬着唇:“我睡不着。一睡下脑里便全是澄哥哥的模样。姐姐,说定了要就此别过,我却还是……”
萧采将她的手执起:“这本就是心里的事情,旁人又如何能懂呢?”
萧柳惨淡一笑,不再言语。
*
薛洲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乏力,骨架都仿佛被人拆开重新拼合一般,若不是为了早朝,肯定是不会起身的。宿醉果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薛洲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揉了揉疼痛的眉心,只觉得阳穴还是在突突地跳动着,但是一想起昨夜里最后自己得出的结论,便没有那么难受了。他蹙着眉,忽然淡地笑了一下。
薛洲将阿影叫进门,那是他多年前在王府门口捡回来的哑儿,这些年也算是用得最为顺手,对他的习惯也是了如指掌。阿影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
他也不想一般的哑巴一般嗯嗯啊啊地比划,也不打手语。阿影大部分时候是完全无声的,薛洲完全不需要在他身上花费一份心思。果真是人如其名,如同一个小小的影一般。薛洲掀开被下床,阿影便上前去为他穿好鞋。薛洲忽然想起了萧采与结香的生活模式,便随口将阿影屏退:“你不必来替我穿鞋了。”
阿影登时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却一眼也不敢看他。
薛洲知道是自己吓到他了。阿影是被遗弃的孤儿,本身心理就觉得自卑,他可能是认为自己犯了错,所以主不愿意再让他服侍了,因此吓成了这样。薛洲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阿影从地上拉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的话了?不要你替我穿鞋,这不是为你考虑吗?”
阿影却倔强地望着薛洲,眼神不容妥协。
薛洲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往后还是让你穿便是了。”
阿影这才笑了一笑。薛洲忽然就有些心疼这个孩,当初将他捡回来时他又瘦又小,就像一只小黑猫一般,也没有出声,眼神怯怯的。这些年,相比被抛弃的经历在他的心里还是存在不小的阴影,但凡是薛洲有些不悦,他便如同惊弓之鸟,将自己隐藏得远远的。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笑过几次,薛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知道他笑起来才像是个十四岁的孩。
“容域那边怎么样?”薛洲洗完脸,接了他递过来的干净巾,将手上和脸上的水珠擦去。阿影这才拿手比划了两下,示意一切都好。
容域是薛洲的弟弟,与薛洲是同一个母家。只是从小骄纵惯了,这一回自己惹了事还不自知,叫人家的家丁给打了,目下正在别院里养伤。容域的父母都已经故去,容家老爷只得薛洲这一个称心的孙儿辈,便将这顽劣的容域送到了他这处。没想到他不仅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仗着永和王府的名义不知干了多少混事。
薛洲对容域也是毫无办法。有时候这个小少爷,真是还不如阿影叫他省心。
薛洲差不多洗漱完毕,就让阿影伺候着换上了一身朝服,出了王府前往宫中。上他还是难以定心。昨夜的赐婚过于仓促,薛洲还没有能够摸清薛庭真这个的想法,只觉得有些疑惑。今日早朝预备再瞧瞧薛庭的意思。
薛庭并未提起这件事,只是在最后将萧承付和薛洲都叫住,留了下来。
薛洲看着萧承付不佳的脸色,便知道萧采对他说了什么。萧采的反应他早已经猜到,她不愿意嫁并没有关系,只要她心慌总开始慢慢接受他,那便来日方长。
薛庭果然问起了萧采的意思。
薛洲心中觉得微微有些震撼,萧承付却像是了然一般:“圣上,小女回家不足两月,与我夫妇二人也未能好好团聚一番,这样仓促嫁出去,我们也是有些心疼……”
薛庭知道了萧承付的意思,面色微沉,转向薛洲:“阿洲,你觉得呢?”
薛洲虽不知道薛庭究竟为何对萧采这般纵容,与别人不同,却也知道薛庭这是已经妥协了,才会用这种类似于商量的口吻来问他的意见。薛洲也只能顺着薛庭的意思:“儿臣不急。若是阿采尚未准备好,儿臣也是断断不会强求于她的。萧大人,大可不必觉得有愧。”
萧承付对着薛洲回礼:“王爷能够体谅小女的心情,微臣在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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