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天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已经将他淹没,他却一直端着一只寥寥几字的折看着窗外的落花愣神。
家事国事天下事,俨然都成了他一个人的事,满朝武官员暗中勾心斗角你争我夺,不惜互捅刀还要忍痛当面欢笑,然则又有几个真心为这个国家想一想,哪怕是一丝一毫。满满的几案奏折中又有几个是出自真心谨言,满纸的荒诞,字里行间中都透漏着一股势力勾结的腐朽味道。
可是,傅凌天又能如何?!
自他登上这至尊的宝座那日起,俯视天下的那一刻,就该看淡一些事,看清楚一些人,有的可以拿到当面去说去做,有的,只能藏在暗处互相倾轧。
门外张鬼已经跪了一个晌午,他额头上的汗水正一点点的顺着斑白两鬓流淌,手中的密函也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送茶的宫人从房间内轻轻移步到张鬼跟前,屈身轻声道,“张总管,还是回去等着吧,皇上已经两日未合眼,您不如稍待些时辰再来。”
张鬼抬眼看了她一下,轻轻摇头。
那宫人抿抿嘴,寻不到劝解的话,起身看了他一眼,便匆匆走了。
晌午的日光正骄阳似火,北都的都城正是盛夏时分。
烈日当头,空气中仿佛被烧着了一般的焦躁,一丝风也无。墙角的花束也被这浓浓烈日晒蔫了脑袋,只有凋谢的花瓣簌簌抖动着。
年近五旬的张鬼显然有些吃不消了这等闷热,汗水打湿了他的深灰色衣衫,一条暗黑的汗迹在脊背上画出诡异的图画,可他依旧倔强的傲然挺直腰身跪在大殿的门前。
许久,大殿内传来一声轻叹,便听见一个干哑的声音道,“进来。”
张鬼缓了缓僵硬的身,颤抖着从地上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衣衫上的浮尘,推门走了进去。买不进了大殿之内,他都未曾抬眼皮看清楚坐在桌案后的人,轻轻撩起长袍衣衫,又一次缓缓的跪在了桌案前不远处。
张鬼一直静默无声,只那样安静的跪着,期盼高高在上的那人打消这沉闷的境况。
“她,逃了。”傅凌天轻声道,可他的目光依旧未从飘远的地方收回,始终保持着松散的模样。
张鬼张张嘴,没有接话。
“果真逃了。”傅凌天又道。
那语气,意料之中,又带着几分小小的欣喜一般。
“皇上,下头人得到消息,萧霜已经从墓穴中被人放了出来,行踪已经掌握,皇上……”他欲言又止。
傅凌天又岂会不知张鬼早在他得知消息后已经派了人。
张鬼做事一向不留余地,若当真做成了也会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如今不惜张扬的跪在了皇宫的大殿之前,定是事情已经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说说。”傅凌天放下手中的折,目光从远的天边收了回来,轻轻扫视了一眼地上傲然跪拜的人。
张鬼吸了口气,斟酌着要如何将事情说的不漏风漏骨,却又能将那个女人推进万劫不复的火坑之中,最终达到他除去后患的目的。
斟酌了片刻,脑海中的话刚要出口。
傅凌天却先开了口,“暂且放她一放。”
张鬼猛地抬头,“皇上,万万不可。”他有些急。
“你的人回来几个?”傅凌天问道。
张鬼想着送信回来的那人描述,心底没了底气,轻声道,“……一个。”
“去了五十一个,回来一个。若朕没说错,这是她故意而为之,留一个活口,送消息回来。既然她要来,何故要派人去找?!等,她自会送上门来。”
张鬼皱了皱眉头,放任这样一个前朝的皇妃前来寻仇,虽然她不能带领边塞的残余兵力讨到一丝一毫的好处,但是正值两国和亲的时机,若是萧霜一奔来,对于一个王朝初定的今天来说,只有坏事,没有好事。
更何况,萧霜还是前朝的皇妃,是傅凌天的皇嫂,不论前尘往事如何,这个女人都不该留。
他想了想,提醒道,“皇上,蜀国的人已经到了,这……”
蜀国的和亲队伍已经进了宫内,他适时的提醒,言外之意,怎可因为一个前朝欲孽坏了和亲的好事。人定要杀,他张鬼就是来要个支援,你不支持,暗地里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傅凌天眼眸凛然,声音依旧淡淡的,“这里是北朝帝都大殿,不是王爷府。”
话中之意不甚明了,暗中的事要到暗中去说,张鬼你不惜跪在大殿门前求他,傅凌天已然有些不快。
张鬼缓缓低头。
傅凌天未登上王位前,他是北都的王爷,张鬼是他身边的总管,如今王位初定,傅凌天独自搬进了帝都之内,余下的家丁女眷仍在王爷府内暂留。
张鬼是他亦师亦友的随从,虽是阉人,却因为跟在傅凌天身边,二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他的暗中势力也不容小觑。
但傅凌天秉着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少之又少,默然给予他们一个方许的空间,只要他们做的事情不妨碍他的君主之位,不阻碍他的大好河山,傅凌天皆会睁只眼闭只眼。
片刻的沉默,房间内寂静如水,却又波澜壮阔,两个人的心中都在算计着不同的计较。张鬼的心思谁人都知晓,可那个高高在上的傅凌天的心……谁会猜得着几分几缕?!
傅凌天端起桌案上的香茶,轻轻嘬了一口,润润干哑的喉咙,最后吩咐一旁的总管,“大婚定于八月初十。”
也就是五天后。
张鬼掀开眼皮,看着他明黄的衣袍一角,依旧未吭声。眼神仍是坚定,请求道,“皇上,恳请拿回她的级。”
那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畏惧,若说是恳求,倒不如说直接下达他的命令。
傅凌天眉毛轻颤,扫了一眼远处巍峨山脊,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远处那一纵血红蔓莎,一顶软轿正缓缓的从远处拱桥上移动着上了漫道。
若有沉思,傅凌天对身后一直静默的监总管周德海说道,“暂且将公主送到后院去。”
张鬼眉头微皱,直言道,“皇上,切莫延误了正事。”想了想,他仍是回到刚才的话,“皇上,恳请拿回她的级。”
傅凌天放下手中茶盏,缓缓的站起身来,那抹明黄在张鬼面前浅浅的移动着。却在瞥眼间看到张鬼手中密函一角,被汗水打湿的那个霜字后心尖一颤,转瞬看着桌案上摆放整齐的折抹去了全部的遗憾。
傅凌天站在了窗前,双手背负,看着那顶轿入了院,最后拐进长廊,被重重花束挡住了。
他突然转身,又对监总管道,“暂且住下,和亲择日再定。”
总管微微点头,手里拂尘换了个手臂,“是,皇上。”他才屈身移步往外走。
总管虽然跟在傅凌天身边不过两载,他却深知傅凌天的脾性。
傅凌天对待江山社稷满朝武官员,无论大事小事他从来是说一不二,唯独在对待女人身上反复无常。
所以,他在这一次见到了傅凌天舒展的眉头后才移步传达命令。
木门“吱呀”一声轻起,又吱呀一声闷闷的扣紧,御书房内只留下主仆二人。
傅凌天依旧定定的站在张鬼跟前,他眼神飘远,似乎穿透了晌午烈日的重重白芒光线穿越到了岁月辗转的从前。
那时的年少轻狂,那时的风轻云淡,那时的情牵淡淡。
如今搁在一个帝王的心中,竟似如此的不可及,叫他望而怯步。
许久过后,傅凌天轻不可闻的微微叹息一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鬼眉头一挑,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也是傅凌天最大的让步,他嘴角渐渐的舒展开来一个上弯的弧,显然他是欣喜的,不慌不忙的应道,“诺!”
张鬼求来了命令,就是说他可以随意调遣暗中各方势力去屠杀萧霜,顺道,他还可以查一查放走萧霜的那个人和当年的一些事。
张鬼出去了,总管未回来,偌大的御书房内就只有傅凌天他一个人,一堆明黄的奏折,和一室的空旷落寞。
他依旧保持方才的姿势,站在镂花窗边。
许久,大开的窗外飘进来一朵半黄半白的花瓣,就那样亲昵的落在他的跟前,他有那么一丝的恍惚,似乎眼前的不是高阁林立的北朝王都大殿之内,而是他王爷府北苑的那间书房里,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一席雪白,正翘盼望着他立刻回头,“凌天,瞧,你把那只花糟蹋了,花瓣半黄半白,正是她青春大好的年纪,为何揪下来?!”
他猛地回头,看着空旷的御书房,和那些沉闷的折,那个倩影不在,只在他心里徒留一丝伤痕。
是那样的痛,那样的伤。
他平和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丝冰霜,他捏紧那片花瓣,转身喝道,“来人,传信。”
……
张鬼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被跑来的宫人叫住,那宫人递过来一封傅凌天的亲笔密函。
张鬼看着那宫人小跑着往回走,他便皱着眉匆匆展开密函,心道,若不是傅凌天改了主意?
展开匆匆一览,他顿时脸色一变。心道,好狠!
随即,他叫来了身边的亲信,低声道,“四道死令,一要活见人死见尸。不成为二,二要乱箭射杀。不成为,要毒药叫她蒸发。不成为四,四要她粉身碎骨大火烧化。无论如何,追到天边,也要将她碎尸万段。”
那亲信连连点头,最后不免也皱着眉头狐疑问道,“总管,这,一个女而已,一刀便可,何故这般狠毒?”
张鬼却阴沉的冷笑了一下,冷言道,“呵……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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