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月再一次闭上双眼，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也不少，更别说只是声音。
凌启，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前一刻还让她真真实实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她以为那样就很了解他，而今才发现那样的凌启，终究是太过虚幻。
毕竟，他说因为歉疚所以才会帮她，既然这个契约本来就没有束缚作用，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履行什么承诺，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切都是自己太过天真，太过愚蠢。
他不会来救任祁了，而自己也救不了他。是她亲手杀了他，是她！
栾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第一次这样厌恶自己，为了自己的仇恨，害死的人，不计其数。
仇恨真的是一味**，人吃了它不会死亡，可是心却会慢慢腐烂，然后变质变臭，最后变得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其实她这样，和自己所痛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前一刻她还劝说沐云歌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不正是她么？
可是这条路由不得她选，她也没得选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她既然选择与任柯为敌，那边势必会与任祁为敌，这样的命运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也这样告诉过只不是么。
任祁既然死去，这也是他的命，她不应该愧疚的，她也尽力去弥补了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心好痛，千虫万蚁在咬噬般难忍，她已恨不得在胸口狠狠挠上一道深深地口子。
对不起……
入夜，一片静谧，偶尔听到窗外的晚风吹得树叶婆娑，栾月却一直心神不宁。
被困在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这副身子到底怎么了？
门突地被一道劲风推开，一股冷风瞬间席卷整个房间，一声阴冷的目光逼得栾月不得不与之对视。
男人浑身透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呼吸沉重却急促。一张妖冶的脸上同时挂着愤怒与笑容，表情也因此看起来极不协调。
“你来做什么，出去！”见是东方北冥，栾月没好气地说道。她对这个男人莫明的没有好感，一直觉得这般明艳动人的不应该是男人，而应该是一个女子。
与其说此人长得俊逸非凡，还不如说他长得美轮美奂。他不同于以往她见过的别的男子，虽说眉宇间少不了几分阳刚气概，可是那长相却是万分柔美。若他不说话，没有动作，站在那里，的确可以用美人如画来形容。
可是此人戾气太重，而且说话也毫不留情，此刻看起来也是一脸诡异的样子，竟是让栾月有一丝毛骨悚然。
“出去？”那冰山在凝视了床上躺着的人片刻后，终于一声蔑笑，“你觉得，我进来不带走点什么会出去吗？”
栾月身子一缩，他想要做什么，难不成？！
“你要干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栾月实在想不通为何东方北冥会偷偷前来，他若是想让自己死，不应该是正大光明的吗？
有一千种让她死的方法，他选择了最笨的那种。
“真可惜啊，原本我还想多留你几天的，等到华国灭亡那天，将你的血洒在皇宫的城墙上，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东方北冥的声音骤然冰冷，透露着狠绝与嗜血。
“为什么？”心渐渐平静下来，栾月迎上东方北冥的目光，凝声问道。
“你该死！华国每一个人都该死！虽然不知道你帮我们是什么目的，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还有你的种种行为，都太值得人遐想了，所以，你必须死！”
“你既然要杀我，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杀，这般畏畏缩缩选择在晚上，还有，你以为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今晚沐云澈没有来应该也是这个男人搞的鬼吧。虽然不知沐云澈为何会每晚莫名其妙守在自己身边，他一定是和东方北冥一样对自己心生疑虑，可是没有到杀她的地步。
毕竟她们有共同的敌人，可是东方北冥为什么要这么激动，更是要这么急着杀了自己？
“你觉得我是不敢还是太高看你自己了？”东方北冥俯视着栾月，苍白巴掌大小的脸依旧清丽绝尘，难怪能同时迷住沐云澈和沐云歌。
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情的沐云澈，竟然对这个女子如此关心，东方北冥攥紧拳头，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的情况，那还是他认识的沐云澈吗？那还是他一向自以为很了解的沐云澈吗？
十年前，东方北冥客居云国之时，认识了沐云澈，那时候的他给他的印象便是一个小大人的形象，他在云国的五年，最为感叹的便是沐云澈以一个稚子只身，将云国治理的不输别人。
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两人便是很快便走得很近，而后两人更是形影不离。可是只有他知道，他打开他的心门，让他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整整花了三年。眼前这个女子，仅仅只用了三天，她凭什么，凭什么要得道沐云澈如此对待？
那样一个冷漠不近人情的男子，不应该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吗？
他不甘心，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栾月见他有一刻的失神，咧嘴一笑：“我不是太高看自己，而是太高看了你，云国皇上么？不过是一个小人而已。”
“小人与否，死人又如何能评判呢？”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刀，一道白光闪过，栾月僵了僵身子。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她的大仇未报，任祁也没有救出来，她就要死在这里吗？
真是讽刺啊，原来一切的结局便是这样荒唐，正如她荒唐的一生。
栾月忽地轻闭双眼，微颤的眼睫在眼眶下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拳头紧紧握紧，她真的没用，明明想要变强，明明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会不顾一切也要达到目的，如今才发现一切都不过是说说而已。
可是她好不甘，她为了报仇，已经害了任祁，害了这天下这么多人，确实在这一切发生以后，突然落幕，她的仇，她的恨，真的好不甘！
她真的不想比那个男人先死，他还好好的坐在皇宫里，她真的不想死。
凌启，你在哪里，为什么说走就走，怎么也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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