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啊，最近在学校有什么开心事？”
“能不能拿你的脑子想想看，在那种鬼地方怎么会开心？”
我能明显地看到老爸的喉结在上下传动，吞下一口口水。“好吧，我想也是，那不开心的呢？”
“恩……倒也，没什么吧，考试复习都来不及，还有啊，这次数学单元考又爆炸了。”
“被数学老师批评了吧？”
“怎么会？像波波那种人，我们考得再差都他都不可能。”底气十足，一边笃定地看着老肖。
果不其然，从没参加过我任何一次家长会的他，完全看不出我哪里来的自信。“波波？你们的数学老师叫这个？”
“恩，反正我们班人都这样叫他的。”
“这多不礼貌啊，尊师重道是我们民族……”
“哦……”这种封建观念还是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真是拔也拔不掉。“老爸，如果你再说这个的话，我就不想聊了。”
“好好，我不说了，恩，那个你们的波波，是不是不管你们的？”
“不是啊，只是不批评，他人还挺好的，说话也很搞笑，我们班的人都很喜欢他。”
“那倒不错，你数学基础本来就薄弱，现在有这么好的老师，你平时就多问问他问题，肯定能提高很多。”
“哼。”我有些不耐烦地甩过了头，“别了吧，问他能问出个什么来啊！”
“你刚刚不是说他人很好吗？还会拒绝你提问啊！怎么，懒得去问啊，那成绩还怎么提高啊，分明就是态度问题嘛！”
我尽力去努力辩解，额不，算不上辩解，是认真陈述事实：“哎呀，你是不了解情况，他那个人啊，傲得很，随便问他什么题目，他就会……等等，我给你模仿一下。”
清了清嗓子，脑袋里立马跳出某一个片段，“肖薇同学来问问题啦，真是难得，今天要中奖了嘛，肯定还是双色球特等奖！来来来，什么题目啊？哎哟，这种问题啊，简直是不把我的智商放在眼里啊，选择题的第一道，这也算问题？就是一道送分题是不是！啊？我给你几个小提示哦。做切线，画一条辅助线，再用一个小公式！这下知道了吧，分数现在已经送到你嘴边了，再是要饿死，那人生太没价值了哦！”
老爸在边上傻笑，一言不发，完全没打扰到我稳定的发挥。
“所以说嘛，老爸，你得体谅我，真的不是我不想问。”
“还有什么好笑的事，拿出来说说呗！”
“没有啦！其他都是很悲伤的。”
“没事，悲伤的事说出来让我笑一笑。”老肖的笑点永远慢四五拍，脸部都抽搐了起来，歪着嘴偷笑，总觉得像极了某个表情包。
“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还高兴得起来吗！”
他这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停下了脚步，“谁啊？谁敢欺负你？”
“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那个陈妙，还是教导主任呢！”
“主任也不能欺负学生啊，说说看，是什么事啊……或者，你直接模拟现场。”
“啊？又叫我来演啊，不要了，你还不是只想看戏，又不是真的关心我。”
“哎，这话严重了啊，哪有做父母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我是怕你说话说不清，演起来倒还能表达清楚。”
“不要不要……算了吧，我都累了。”
……
“怎么作业又不做了啊！哦，这个又字我记得她都说破音了……啊！都跟你说了，不会做的题别给我空着，就不能写点吗！还有，怎么就不会做了？我上课哪一个要点没讲过吗，你指出来啊！就算没讲过，你自己不会举一反三啊，脑袋瓜这么死，考试怎么考得好……啊？上次分数？什么分数？哦，你以为你考得好我就不会说你了？你跟你说，在我眼里，人人平等，没有好学生坏学生的，只有态度好不好，就你这种态度，让我怎么说你好！？”
我觉得不能再演下去了，旁边的老爸快要笑岔气了，真拿他没办法，我演得有那么逼真？
“爸！你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你女儿被欺负了，你打算怎么做？”看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确实有点小脾气了。
“我也不知道你老师会不会真是你演的那样，误会人家了怎么办？”
“那还不是因为你从没关心过我……”
说的声儿是小的，但能发觉到老肖都听进去了，也不再傻笑了，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而尴尬。
耳畔只剩下远处建筑工地上钻头和切割机打磨的细碎声，大楼上的避雷针变了颜色，深蓝的小灯光点缀夜空，这种黑与蓝的搭配简直妙不可言。我尝试着把注意力移到观察那灯光的变换，但还是躲不过太过沉寂的氛围。
“是啊，确实对你关心太少了。要不下一次家长会我去参加？”
“恩，可以呀……额，那如果我考差了岂不是让你很没面子。”
“努力考好点呗，老爸相信你啊！”
终于散步到了家。
“妈！我们回来了！”
站在门口等待开门的同时，总是会看到她在厨房忙会儿，永远系着那条被油熏的泛黄的花边围裙，好像从没脱下过。
“来，给我们家宝宝开门。”
“老妈！我都十六岁了，别叫什么宝宝了，多别扭啊。”
“你长得再大都是我们父母的小宝宝，知道不……哦，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我得意地笑起来：“出色完成任务！足足跑了一整圈！”
不知什么时候，老肖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一整圈？”老妈突然提高了嗓门。
“对呀！跑的我也累坏了。”
“肖雄！你给我站那！”
肥硕的身子在楼梯口被定格，他那回头偷偷看我们的动作好滑稽。
“你自己个儿不自觉是不是！老规矩是什么还用我跟你说吗！跑三圈，跳三分钟，引体三次！”
这都啥跟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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