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什么?偶像一句话就把苏落落的心直接堵上了。
接下来她完全不知道肿莫说了。说“爸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不行。说得像是两个人已经开始交往了似的,羞不羞。说“因为你是明星所以不能在一起?”也不行。这种理由太伤人,还不如一掌劈死她呢。
所以……
“苏落落,你跟我来。”她还在纠结,偶像雷厉风行地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餐厅背后的玻璃墙前。这里的设计很好,宽大的玻璃既能将外面的太阳光悉数漏进来。又不会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举动。
叶一崔看了看表,八点三十分。再过十五分钟他必须要动身去机场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麻烦来了。他的专用粉丝似乎想要逃跑……他必须全副精力把这事解决好。
“苏落落,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尽量让声音显不出情绪,以免吓到小朋友。
“你是偶像,我是粉丝啊。”这是苏落落的第一反应,触到叶一崔紧绷的脸,识时务者为俊杰:“嗯,朋友关系。”
“你有其他的异性朋友吗?”他慢慢引导。
苏落落想了想,点头。
“你会和他们拉手吗?”
“不会。”
“会和他们拥抱吗?”
“不会。”
“你会和他们接吻吗?”
“不会。”
“所以我们之间是朋友关系吗?”
“不是。”
她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大脑缺氧,几乎下意识回答。说完再体会自己的话,又觉得不太对。就眨巴眨巴眼睛看偶像。以不变应万变。
“苏落落,你大学的思品课需要重修!”偶像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将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光说不够,他还狠狠抓住她的肩,低头找她的目光。
什么意思啊?她的大学思品课怎么招惹偶像了?
“既然你没和别的异性朋友拉手、拥抱,为什么会和我……”偶像继续引导。
“因为你是……偶像。”苏落落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说完自己也觉得理亏。好像不是这个理啊。她是粉丝,自然巴不得和偶像亲密。可偶像为什么要纵容自己呢?不过拜偶像提醒,苏落落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对偶像做了这么多丰功伟绩。昂!想想也是自豪。
“我不喜欢搞暧昧,苏落落。”看她一副呆呆笨笨的样子,他的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那天在车上吻了你,你就该懂我在做什么了。你没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可现在看来,你可能把那个吻当做是我的恩典了。”
苏落落确实是把它当做恩典了。所以现在,她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我……我以为你只是……”她已经暗掐了自己好多把,还是觉得不够清醒。
“逢场作戏?”叶一崔突然勾住苏落落的下巴,用手指将她的脸拨过来。然后不等她回答,点着她的嘴唇说:“你看,我没说错吧。你的思品课果然需要重修。你脑子里都装得是什么啊?”说完又敲敲她的后脑勺。
苏落落条件反射般用手捂脑袋。
看她这样,叶一崔一皱眉,转而把她的头拨进自己怀里,用手掌轻揉她的后脑勺:“我下手重了?”
“不,”苏落落呆呆说:“你是说话太狠了……”
“我都说什么了?”叶一崔有些郁闷。他到现在还没正经说上一句呢。可是她的反应,却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大尾巴狼。
“你说不是逢场作戏。”
“嗯。”叶一崔点头。
“所以呢?”苏落落的智商已经捉急了,“偶像,我很笨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买关子,把话再说明白些?”
还不够明白吗?宽面条线从叶一崔的额头落下。脑子里冒出最近背到的一句台词:所谓爱情,就是找一个意想不到的对手自虐。往后和苏落落相处如果也这么吃力,那他可真是自己找虐了。
“苏落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正儿八经的交往。所以,如果你也愿意,就不要再动不动说什么不见面这种话了。”怕她真的没办法理解,他一口气把话讲完。
“偶……偶像……你等等,让……让我……想……想……”苏落落的魂已经被吓走了半条。她摇晃着摇晃着摇晃着脑袋,始终不能消化偶像说的这一堆话。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来和偶像决裂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叶一崔十分受用地看着她震惊加口吃的样子。
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过去十五分钟。
现在他必须要出发了。
“苏落落你回去吧。我也得走了。”他正神说道。
“不应该送你到机场吗?”
苏落落好不容易腾出脑子回答他。但他马上又说了句让她不明白的话。
“还不到公开的时候。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抛下这一句,他放开她,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留下苏落落一人循环默念“还不到公开的时候”“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苏落落半梦半醒地离开了酒店。才刚踏进门,门边就闪过一道身影。
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像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了。
“不哭,不哭啊,你有我呢。”是汤圆的声音,“亲爱的,我来晚了。我都把你电话打爆了,才通过新闻知道你在深圳老家。”
如果不是偶像给自己打了强心针,这会儿苏落落一定落泪了。到底是自家妹子最贴心。只要朋友有事,就算身隔天涯海角,也能为你奔赴而来。
汤圆把苏落落搂到快要窒息,才放开爪子,上下打量苏落落。看到她因悲伤而瘦得不成样子的小脸,轻轻掐了一把说:“太瘦了,都不好看了。”
变难看了吗?苏落落突然有些介意,拿出手机当镜子照脸。这是妈妈去世后,她第一次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貌。只因一个小时前,她……她就是这副熊样,见了那个被粉丝誉为“颜值爆表”的国民男神。重要的是……她还被交往了。
看苏落落还能照镜子,汤圆松了口气。至少苏落落没她想象中那么痛不欲生。
她拉住她的手说:“带我去客房吧。我放一下行李。”
两个人边说话边上楼。走到半路时,汤圆一拍脑袋说:“不对啊,我看到新闻照片上有你和叶一崔在深圳机场的照片。难道是p出来的?”
苏落落摇头,没等汤圆细问,脸先轰一下红腾腾了。
汤圆没注意看苏落落表情,自话自说:“不会是他顺路来看你了吧?好劲爆!!等等……他不可能是顺路啊,据说他一走,导演都疯了啊……苏落落……”
苏落落身子一紧,根本无力招架。她指着洛伊的房间说:“汤圆,客房我姐姐住着,你和我睡一张床吧。”
“好啊,好啊,”汤圆爽快答应,“正好方便我审问你!”
于是接下来一个小时里,苏落落被汤圆盘查得体无完肤。到最后,就连刚刚和偶像互动的那段,也被鼻子贼灵的汤圆问彻底了。完全坦白后的苏落落,一个头两个大。托着腮帮子问汤圆:“我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
“不,”汤圆认真摇头,“是偶像被你忽悠了……”
苏落落泪目。
过了一会儿,汤圆像发现新大陆般说:“苏落落,那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当个大明星背后的妻子呢?”
妻子……苏落落剧烈咳嗽起来。这是哪跟哪啊。才刚和偶像突破那个……朋友关系……,肿莫就像过山车似的绕到结婚上去了。太变态了!
琢磨着叶一崔应该到杭州了。苏落落发消息过去问候。虽然人仍然有些痴痴傻傻,好在手指还是灵活的。
叶一崔回过来一个笑脸。没等苏落落编好消息,又发来一条:忙,请原谅。
苏落落看完秒懂,直接删掉自己编到一半的短信,之后都没发消息打扰他。
汤圆问她有没有失落。
苏落落摇头。
相反,她倒是更希望偶像忙一些,再忙一些。正好能给她一些时间细细消化之前的一切。不然她的心脏老是一百二三的跳,真的容易出事啊。
第二天,苏落落在汤圆和洛伊的陪同下再次去警局。
他们到后,夏普尔被警察从里面带出来,用手挡着光,脸色差了很多。
洛伊和她挺熟,过去帮她理了理头发,夏普尔一接触到她的手,就像抓到稻草似的紧紧抓住她:“洛伊,里面太暗了。让我想起了过去那些很不开心的事。”
“小时候,只要我做错事情就要被关黑房子。一崔知道我怕黑,就故意也犯错,然后陪着我一起睡板房。板房里又冷又暗,还经常能看到老鼠和蟑螂,夏天时,顶棚上还有会蛇爬过的簌簌声。真的太可怕了。这些年我已经好久不再回想起这些事了。可是这几天的经历又让我……”
她的眼睛确实出了问题,遇到光一直在流泪。她用袖子擦眼睛,连说话时也是迷糊着双眼。
“小张说一崔为了那个女孩,真的不打算管我了。我该怎么办,洛伊?”她说,并没发现苏落落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他护着我的。我被罚站,他就比我站更久的时间。我被罚打,他就整个人扑上来保护我,他一直都不忍心让我受一点点委屈的,为什么……”
“因为你害死了人家的妈妈!”见她说个没完,汤圆插嘴道。
夏普尔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她面前还坐着两个人。
“叶一崔小时候是不是很苦?”一直沉默的苏落落突然问道。
夏普尔惊讶地抬头:“是啊,他是我们一堆孩子里长个长得最快的,可是衣服不够穿啊。最夸张的时候,他穿裤子有半截小腿露在外面。那时可是深秋……”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叶一崔小时候的事,等汤圆重新把话题转回到车祸上,苏落落脑子里常常冒出小时候妈妈把自己喂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场景。她背过头问汤圆:“你觉得我不原谅她,真的好吗?”
“你不打算调解?”汤圆十分惊讶,“我一直以为以你温温吞吞的性格,肯定会答应调解的。”
“可是妈妈这样……”苏落落捂住嘴,“我真的没办法忘记她被司机抛在马路上的一幕。”
“那就不调解啊?”汤圆很直接点破:“反正钱总能还清的。你有什么好纠结?”
从警局出来,苏落落问警察,如果协调失败,经济赔偿的钱什么时候能够到位。
过几天都是除夕了。早有几个妈妈生前的同事听闻死讯,旁敲侧击来要过钱了。那时她和爸爸推说等丧事办好。现在眼见出殡已经好几天了,他们手头依然没有钱,如果再推下去……
警察回复她,如果协调失败,就要走起诉的途径,那时间并不好说。
洛伊在旁听到,十分不以为然:“你不和解,那天来过的同事怎么应付?亲戚那边可以缓一缓,但妈妈的朋友那里呢?在他们那里妈妈少说也借了二三十万,他们一旦知道妈妈过世,都会跑来追债,苏落落你让我们到哪变出这么多钱来?”
苏落落被洛伊一连串追问弄得狼狈不堪。眼前一而再,再而三晃过妈妈的音容笑貌。
她不明白,能和夏普尔交流,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做这么大的让步!
想到偶像之前说过可以先行垫付,琢磨着要不要发条消息问问。但编辑了半天的内容,最终还是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刚升级为男女朋友,就问人借钱。节操也不是这么掉的啊。
再说男女朋友……这称谓……只是想一想……就要流鼻血的。
过了妈妈的二七,汤圆回去了,洛伊也搬出了苏落落家。
她离开后不久,苏落落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一百五十万已经打往她的银行卡里。
一下子听到那么大数目的钱,她耳朵都不好使了。以为是偶像的新助理。
再问,对方说是夏普尔的财务助理。
苏落落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对方还以为打错了电话,直接甩了话筒。
后来苏落落打电话询问警局才知道,调解协议已经签了。再问下去,警察说协议书上的名字是洛伊。
苏落落当场被惊得目瞪口呆。
放下电话,苏落落就赶去洛伊所在的酒店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洛伊靠门看她,“我看到你爸在问你姑妈借钱,说是想把妈妈同事的钱先还上。但被你姑妈拒绝了。苏落落,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那点破节操就这么昂贵?非得要所有人为了成全你,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
苏落落一怔,眼泪紧跟着流下来,她狼狈地往后退,直到单薄的后背撞到冰冷的墙。
洛伊丢过来一包餐巾纸,冷言道:“既然你有节操,那恶人就由我来做。这事你爸也已知道。签协议时我打过电话给他,说我和你在一起。他没任何怀疑,然后重重松出一口气。我想,他也是乐于看见现在这个结果的。所以苏落落,收起你的假清高,赶紧去把钱取出来还债吧。”
……
在洛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苏落落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家。
爸爸坐在门口看报纸,看她的脸色,立刻知晓是怎么回事:“洛伊打电话告诉我,你要问叶一崔借钱还债。所以当她说她要在协议上签字时,我睁一个眼闭一个眼答应了。与其让你欠叶一崔的人情,不如让我痛痛心答应和解。这样,你和叶一崔就无瓜葛了。”
“爸爸!”苏落落眼泪盈眶,无言以对。
第二天,就有妈妈的朋友过来催钱。苏落落在舅舅的陪同下去银行取了款,一一把欠款都还清了。
做完这些,她掩面而泣。虽然感觉轻松了不少,仇恨的包袱也在一点点卸下。但那种无以言说的痛心感有增无减。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时候苏落落一定第一时间给偶像发消息。可是现在不行。
她很怕自己捧上满满一颗心出去,得到的却是轻易将她击个粉碎的话。
她的鸵鸟思想爆发了,老想着那天的话是不是偶像一时冲动讲的。怕回到横店冷静下来,他就开始躲避自己了。
不然,哪有男女朋友连着四五天不发消息不打电话的呢……
大年二十九。
苏落落做完家务,回房间玩电脑。才打开qq,就弹出很多好友的对话框。她一一点开回复。
这么多消息中,有两条消息引起了她注意。
一条是久不联系的陈小悠。她告诉自己在北京找到了新工作。正准备重新开始。然后留了她在北京的新号码。
另一条是苏落落大学师兄发的,让她在线后呼他一声。
这位师兄平素和苏落落关系一般,他会发消息给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苏落落坐在电脑前傻乎乎猜想,是不是他通过新闻看到自己和叶一崔的事,要不就是他知道了自己家出了事。
她回过去一个:我在。
没过几秒,企鹅头像就滴滴滴响起来。
“苏落落,你知道锐安的事吗?”
“锐安怎么了?”被锐安逐出师门已然一个月,关于锐安的一切,她都在刻意回避。
这次消息过了几分钟才过来。苏落落打开一看,满满一个对话框的文字:
“你有锐安的下落吗?他已经失踪四周了。北京和杭州的家里都没人,电话也关机。我们几个北京的同学联系了他所有工作过的地方,都没有他的下落。我也让公安局的朋友查了,没有他坐飞机或火车离开北京的记录。他的车也还停在他家楼下,公安局的朋友撬锁进去一看,车里还放着他的驾驶证和身份证。一切都太诡异了。
因为听说他来北京是办你拜托他的事,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四周……差不多正好一个月。也就是说,那天从酒店出去后,锐安这个人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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